皮山坡西侧。那条蜿蜒而上的小道就展露无遗地铺陈在邹燃等人面前。可是邹燃等人却没有大踏步前进。
小道是附近的山民一刀一斧砍拔出来的,道上尽是萎靡颓倒的草木枝干,路宽不足七尺,一侧是蓬密的高原铁杉树,枝杈横生,如果不小心撞上去,跟撞钢刀上没啥区别。另一侧是青苔密布的崖壁。蜿蜒上去大概两百米便是一个近似九十度的拐口。再往前什么情况就看不清了。不得不说,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险地!若是拐口那里有一个士兵拿着长枪或者弓弩在那守着,这百十号人全战死了也未必能冲的过去。
邹燃心思沉重地驻马在那儿,脸上浮起的戾气都快赶上这谷地里的湿气了。表情阴晴不定,似乎想下决心又不敢一般。身边的骑士们其实也算是老兵了,个个似乎有所觉悟,脸上的神情也绷的紧紧的。
一个精绝卫跟出来的士兵在邹燃身后轻声道:“曲长,是不是嗅到什么了?”
虽然从来没有人委任邹燃为曲长,可这些人已经自动把他当成了曲长。
邹燃点点头:“是嗅到了什么,不过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到底如何,还是往前走走再看吧!”
武鸿大咧咧地道:“管他娘,冲上去便是。若是有人一刀砍翻”
邹燃摇头轻轻苦笑一声,道:“老武,你之前还没真正上过战场,不知道这兵是该怎么带,这仗是该怎么打的。出谋划策和领兵以命搏命是两回事。随便做出决断容易,可大军调动,却还是需要我们这些当兵的一步步量出来!我们的命就这么些,力气也就这么些,庙堂高远的士大夫们挥挥羽扇容易,我们直领士卒的却是要注意将养着身边的弟兄两军会战,互相摸底,遥遥对峙,动不动就是三两个月,谁会如书生意气一般,动不动就两军列阵而圆,互相厮杀!会战能不打就尽量不打,反正屈敌有太多方式,卡住要隘让他们大军前行不得,断其粮道,深沟高垒不战而其自困法子太多了。若是动不动就靠蛮力蜂拥而上,那真正能还乡的汉家子弟又有几人呢?”
武鸿被邹燃一通说教,顿时眼冒金星。这位青洪帮的少帮主可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主,虽然长了一副书生相,却偏偏是个练武的“丘八命”。这也是邹燃,换了别人,武鸿早就大耳刮子伺候了。
“行啦,我们的好曲长不就那天在城守府刺杀古塔尔出了纰漏么?我都已经道过歉,你就饶了我这耳朵成不!赶紧想辙让我们上去才是真的。李都尉那里只有不到两百的吐番兵,未必能挡得住匈奴大军一次攻城的!”武鸿又是求饶又是说明情况,那劲头看来是没少受邹燃的说教折磨。
说来也怪,邹燃这段时间还真是喜欢去跟人说教。也许还真是现代人“好为人师”的性子又冒出来了。当初是一有点感悟就在个性签名上写个明白,如今是一有点感悟就要说给武鸿他们听。
武鸿不乐意听,不过刘全却听的频频点头,闻言道:“邹燃,你说的对,这地形不能死冲,必须暗暗摸上去。我看派两个人徒步上去查看一番如何?”
邹燃没有说话,而是径自下马,抽出战刀指向武鸿道:“武鸿跟我去吧!刘全,带人随时接应!”
刘全先是一愣,有心劝阻但看见邹燃那坚决的眼神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再看其他骑士,无不对邹燃的举动投以敬佩的目光,心里轻轻一凛:“每战争先,奋勇先前!邹燃,你已经有了为将的资本!”
邹燃带着武鸿蹑着脚轻轻走到拐口处,脚下的草木都带着一层露水,微微打滑,却不甚打紧。踱步到了拐口,刚想转过身去,忽然听见几声碎语,顿时一凛,手往后一摆,跟武鸿立即贴住崖壁。
“果然有人!”
邹燃扭头看了武鸿一眼,然后眉峰紧锁地凝神听着拐口另一侧的动静。
动静不大,但也不小,就是平常的声响。有几个人在说着话儿,用的汉语。在东方这片上,汉语早就是通用语言了。
“我这老腿啊二狗,过来给我捶捶!我说别来这种地方吧曲长偏不让,还说是上面下的命令。我呸,还不是那个匈奴王子说的这山沟沟子实在太潮了!”说话的人声音苍老,估计有四十岁上下。
“可不是么,这个时候还算好的,太阳没起来。等日近中午,热气一晒,谷底的水汽全部蒸发起来,坐在这儿可就跟洗了澡似的了!”接话的倒是个小伙的音,听动静,应该就是在给那老者捶腿的二狗。
“伍长,我想去尿尿”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
“去吧去吧!”刚才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似乎又是嘀咕地道:“作孽啊,这么小的娃也征来打仗二狗,等会儿你去上面大营里领两袋米下来,别把这些娃娃给饿坏了!”
二狗道:“嗯,好。不过兀巴斯统领不好说话啊!”
那伍长道:“兀巴斯不好说就去找梁汨罗嘛,他是我远房的侄子,让他支取两袋军粮还是可以的。按说这大营里可是有七万石的粮草呢,他还不至于这么抠门!这还在入库的时候又是最松懈的,你去准保有!”
二狗的音调一下拔高了许多,高兴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