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案下方,内阁首辅宇文护、次辅张功远、俊辅刘夼三人也侍立在旁。内阁大臣中,宇文护最为年轻,仅仅五十四岁。次辅张功远年纪最长,过完正月就要六十大寿。俊辅刘夼五十七岁。
他们三人都是一身朱红官袍,官袍上绣有两趾麒麟,腰间悬挂着内阁大臣的玉牌。首辅为橘红温玉,次辅是蓝田白玉,俊辅是沙河紫玉。
次辅张功远是检察院御史大夫,乃是世袭冀公。他和俊辅刘夼都是一副年老体衰的模样,须发皆白,身形消瘦,跟汉平帝有的一拼。特别是张功远,偶尔咳嗽起来比汉平帝还严重。
对比起来,宇文护却是一副赳赳武夫的形象,黑脸上的胡须根根虬起矗立,很是威猛。他身量不高,但很壮实,看着有种贲张的力度。
宇文护拿过孙筑手里的奏折,送到御案上,权允文赶紧挑亮御案上的灯光。
汉平帝看了几眼,略有些气喘地道:“孙卿,这份国书你们没有进行批注吗?”
孙筑赶紧道:“启禀陛下,臣等有过商议,认为回书可以站在大义高度斥责罗马帝国,语词可以稍加严厉,拒绝其‘派兵助剿’之方略。同时命令大月州的羽林卫诸部进入备战状态。以武辅文,文武兼备,罗马帝国未必敢有与我一战之心!”
汉平帝不置可否,宇文护已经用粗犷的声音对孙筑道:“孝甫,你不是还有一番对于罗马帝国的分析吗?不如一并说出来让陛下参详!”
孙筑躬身道:“是。启禀陛下,我们臣僚商议后得出结论,罗马帝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其国内因为天灾也并不稳定,三十六个行省中,高卢行省和奥匈行省发生了规模庞大的暴乱。同时,罗马帝国对日耳曼蛮族长达两百年的征讨至今还在延续。康纳斯大帝九个公民军团有四个都压在了北部边境,对于东进火罗、罗斯等国,最多只能抽调一个公民军团和两个附从军团,加上他们的雇佣军,也不过二十万人左右,如此实力下,罗马帝国应该是不敢对西域各国用兵的。所以我等认为,罗马人只是想通过这次国书表达他们对匈奴人的不满,并不会想对西域用兵。对此,我们的态度大可强硬对待!”
汉平帝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孙筑道:“没想到孙卿对于军事一道也有研究,不愧是靖海伯的子孙。只是,万一罗马人真的准备对西域各国用兵呢?”
孙筑道:“若是如此,罗马人也必须经过至少两年的筹备时间。在这两年里,我大汉早已实力重振。即使财力不济,一个罗马公民军团我大汉随便一支羽林卫皆可将其击溃。不足惧也!”
汉平帝听了孙筑的话不但没有开心,反而露出悲戚的神色。默然不语。
他不说,但侍立一旁的权允文知道,孙筑的话又触动了汉平帝那骄傲而又脆弱的帝王之心。因为孙筑说“大汉实力重振”,那就是说连内阁也承认如今帝国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对于一向自负的汉平帝来说,他会自责: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吗?父皇对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权允文有些叹息。
汉平帝什么都好,就是心灵太过敏感。比如他觉得自己在惠妃面前才能重振男人雄风,就天天往惠妃那儿跑,对其他妃嫔都是能避则避。昨夜都已经到了鸾凤殿,可皇帝一看到了皇后这里又立即缩回御撵中,扬声去西暖阁。权允文甚至都看见了精心打扮、一身盛装的皇后俏立在殿门口哀切眺望的眼神,可皇帝却毫无怜惜之情,径自又去了西暖阁。
众人都以为皇帝是因为凉公萧腾才对皇后心生怨怼,但实际上更大的原因还是皇帝自己在那方面根本不自信。
对此,权允文只能深深叹息。
汉平帝默然了半晌,最终还是幽幽道:“冀公不知有何看法?”
冀公张功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已经快六十了,按照帝国法令,六十岁之后就可以申请致仕,当然,你不走也可以待到死,或者是犯了错被皇帝撸下去。他在汉元960年就入朝为官,经历了汉乐帝、汉烈帝、汉平帝三朝皇帝,早已厌倦了官场争斗,对这些国家间的纷争更是不那么上心,他只想做好份内的事情,其他的,就交给别人去做的吧。
听见皇帝问话,张功远赶紧躬身道:“启禀陛下,咳,老臣以为此事陛下圣心烛照万里,自有圣断,臣没有看法!”
看见这个三朝老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汉平帝觉得一阵气闷。眼神又看向了镇国公刘夼。刘夼的态度更加明显:“臣以为,首辅宇文大人给予陛下的建议甚妥。”
他刘夼曾经参与了更换太子案,若不是宇文护力保,他现在早就被赶回家了。
所以说,现在的内阁其实就是宇文护一个人说了算。
汉平帝有些不愉。宇文护刚才的确给了他建议,那就是南和阿拉伯,西拒康纳斯。反正印度的湿婆国对大汉帝国执礼甚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领土和阿拉伯闹僵。至于康纳斯大帝的提议,已经触犯了大汉帝国军人的尊严,对于从军人出身的宇文护来说,他非常厌恶康纳斯大帝的说法,所以打算严厉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