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位于冀州南部,濒临兖州,袁绍大军浩浩荡荡从邺城出来,连绵百里,蔚为壮观。
袁绍的车驾在前军之中,身旁跟着沮授许攸和郭图随军出征,相谈正欢。而后面的车驾上,刘协正跟陆议一杯杯对饮着。米酒香醇,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二人的张郃却一直抱着枪,丝毫不动。
刘协看了眼张郃和前面与几个谋士谈笑正欢的袁绍,不禁也是一笑,冲陆议压低声音道:“伯言,你看袁本初这次跟曹操一战,有几分胜算?”
陆议抿了口酒,也压低声音道:“其实胜算这种东西,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么?特别是这两股势力,只要两方都不先退,曹操袁绍一息尚存,没人敢说胜败已定。”
刘协点了点头,似乎二人窃窃私语被袁绍察觉,回头笑道:“长安王,你又跟陆议说些什么呢?”
刘协朗声一笑,冲着袁绍拱手道:“袁将军,我正说此次大战,袁将军必定要渡河而战。黄河宽广,分兵渡河,曹操必定把守不过来。到时在兖州境内集结兵马,再一鼓作气,平定曹操不难。”
车马行进,四周尽是嘈杂之声,刘协大声说着,袁绍也提高音量大笑回话道:“长安王,你还是太年轻了,没有雄主的魄力。我手下兵士十倍曹操,分兵岂不丧失了兵力优势?况且此次我对曹操志在必得,率大军南下,只取最近的一条路。兵贵神速,曹操手下兵马就算集结在一起,我袁绍十倍的军队还吞不下他一个曹操?”
刘协也很配合的哈哈一笑,奉承道:“袁将军雄才伟略,能得大汉江山,可以辅佐便辅佐,如果真的不行,救下天下也一定会被后人传颂的。”
“哈哈哈哈……长安王放心,我袁本初如果能胜,殿下一定是大汉天子,不过能待在龙椅上几天,袁某就不敢保证了。”袁绍回头大笑,又望向陆议道:“伯言啊,你见识智谋也算不差,更可贵的是这样年轻。我若是打败了曹操,到时候你江东族人来与不来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在我这里留下?”
陆议轻轻摇头,拱手笑道:“袁公谬赞了,袁公身旁有几位先生这样大才,我陆伯言最多也不过能锦上添花而已。如果陆议回到江东,能凭陆家力量帮袁公平定江东各方势力,这才有资格辅佐袁公啊。”
袁绍哈哈一笑,也没再多废话,目中神采奕奕,踌躇满志。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尘埃不见咸阳桥。
延津河上很快架起了一座座浮桥,大军缓缓开进,阳光耀眼,沙尘腾起一片。
袁军中或多或少响起一阵咳嗽声,陆议也低声咳着,目光却没有丝毫波动,趁机低声道:“殿下刚才提醒袁绍,是想助袁绍攻伐曹操么?”
刘协闻言一怔,继而也咳了起来,掩口道:“曹操天下枭雄,袁绍虽然也算不错,可他毕竟容易对付的多啊。”
“单论个人,袁绍的确不如曹操。可是袁家四世三公,殿下仔细想想,如果袁绍胜了,天下会是什么样子?”陆议极快的说着,然后直起身子又咳了两声,泼掉酒杯里沾染黄尘的酒,自己再度斟满。
刘协脑中思绪飞转,一直以来他都是知道汉末三国的历史发展,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曹操雄踞北方,无人能北伐成功。所以才想趁曹操立足未稳,帮袁绍打败曹操才是最好。
可是陆议这么一提,刘协才骤然惊醒,历史如果改变,是袁绍赢了官渡之战又会怎样?
整个北方,除了西凉之外全都归于袁绍之手。江东立足未稳,袁术为了袁家天下未必就真的不会跟袁绍合作。这二人联手,水路两战足以平定江东!哪怕如苻坚所说,投鞭断流也丝毫不为过,到时候寄希望于周瑜、陆逊是提前出现的谢安,显然想像的太过美好。
袁绍如果胜了,整合北方的力量可以说没有丝毫压力。曹操名声大跌,可袁绍仍旧有着巨大的威望。世家门阀不会看你这个人怎么样,只要能保证家族存活就够了。袁绍虽然气量小一点,刚愎自用了些,可他却绝对不笨。到时候一旦袁绍胜了,他刘协再想脱身,千难万难!
顿时刘协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官渡之战对他来说,不管让曹操得到多大的好处,都必须让曹操胜!
夏日炎炎,许昌城内却多少有些阴冷的寒意,匆匆走在大街上的无数曹军兵甲森冷。
马蹄声骤然响起,许昌城中马蹄声已经几乎片刻不停,时时有消息传来。
一骑绝尘,迅速奔向司空府。
“报!袁绍大军已过延津,直奔官渡而去!”
传令兵说完消息,又立刻转身离去,回到辖下去复命,再加打探。
曹操坐在堂前,一下下扣着桌案,目光平静。大堂中已经没有几个人,武将都已经去调兵遣将,随时准备出发。郭嘉也早早去了军中坐镇,负责情报联络。
于是大堂之内剩下的人中,曹操总是不自觉的望向荀彧。荀彧面无表情,却似乎永远带着分愁苦。
“文若,来,今天这里没什么人,我也好久没同你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