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叛军高举火把,大举压上,马腾带着狰狞的笑容让开城门,紧握钢刀,目光盯着神色冷峻的高顺。
傅燮仰天长叹,对着城门洞里的傅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傅干已泪流满面。
一只细小的手臂却忽然紧握住了傅燮,一个急促的声音也随之传入傅燮耳中。
“兵临城下,有孤在此,你不想着帮孤逃亡,还乱想什么?!”刘协目光也陡然凌厉起来,一股不想的预感如同一阵阴云笼罩在他头顶,“一死明志,不如留有用之身,等我来日号令天下,你跟我走!难道,你傅南容已对大汉没了信心么?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何处不是大汉江山!”
傅燮望着刘协灼灼的目光,死灰一样的心骤然燃气,嘴角露出笑意,又猛地回头望向傅干,长声道:“走!都走,四散开去,各自逃命吧,若天眷大汉,来日定当重聚!”
刘协脸上也露出笑容,背后杀声四起,孩子哈哈大笑,拉着傅燮的手窜到马上,回头托起张姣,蜻蜓点水般在小姑娘唇上吻了一下,又将女孩用力扔向高顺。
“高顺,你带她和荀彧走,都等着我回来!”
“驾!”傅燮目光也凌厉如武将,笔直望着前方,催动老马奋力前行,一阵风般掠过傅干,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异常清亮。
高顺接过张姣,回头望了一眼荀彧,荀彧也没有丝毫犹豫,催马向前。
“裴元绍,你领兵断后,我领兵向前,荀彧,这女孩你带着走!”
荀彧已拍马,却忽然听到背后高顺大喝,回头望去,已见到张姣被高顺放到了他的马后,女孩含泪望着已经消失的刘协,一直堵在喉咙里的那句我等你,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他娘的高顺!你一个人都不带,领兵冲你麻痹啊!”
裴元绍双目通红,紧握大砍刀,却忍不住回头大骂,高顺仍旧如同那一年,一十三骑冲羌营,只剩一个马尾,远远抛他在身后,为他挡下三刀两箭,头也不回。
百来号人堵在城门洞里,马腾微微退后,回头望了眼傅干杨会,杨会早已不知溜去了何处,那个少年还呆呆望着傅燮消失的方向。
叛军转瞬便已经掩杀过来,裴元绍当先迎上,嘶吼着挥起大砍刀奋力斩去,断肢高高抛起,鲜血滚落,尘埃满地。
百来号人跟在裴元绍身后,也都大吼着冲向前去,死死堵在城门口,挥舞着断刀残剑,还有那些乱舞的锄头,狠狠砸在叛军的头顶,叛军的长枪长矛也刺进了杂牌军的肚子。
“有兄弟同生共死,他娘的谁还不笑!”
裴元绍陡然一声大喝,大砍刀挥舞之中砍断了那刺伤他兄弟的长矛,手上的兵士闻言忽然大笑起来,嘴角淌血,猛地拔出肚子里的半截长矛,脸色狰狞,满是鲜血,飞身扑到叛军身上,在叛军惊恐的眼里,矛尖狠狠插进了头颅。
一时间,百来人齐声大笑,叛军攻势如潮,却半个时辰未能攻入城门洞中,大笑声中遍地残肢,那沦落为山贼的黄巾军们,锄头断掉,胳膊上露出森森白骨,便用臂骨挡刀枪,大笑扑上撕咬叛军的咽喉。
两伙不属于大汉的军队,厮杀惨烈。
大笑着的百来人兄弟终于一个个消失倒下,城头的等也渐渐熄灭,叛军的火把掉在地上,燃烧着残肢断骸,裴元绍披头散发,身上血肉翻滚,手里的刀也早不是他的大砍刀,仅剩的十几个兄弟仍旧死死守着城门,大笑不止,状若癫狂。
叛军已不敢再攻,心胆惧颤。
裴元绍又扬声大笑着,“没想到我裴元绍一世无成,到今天也能死得这么爷们!兄弟们,给我唱起来!”
“吼!”十几个人奋起最后的声音大吼着,一曲不成调子的歌声苍凉传过。
“苍天已死兮,黄天当立。
我等草民也,生于天地。
不求王侯兮,只图生计。
不共富贵呵,只同患涕。
蝼蚁之命罢罢罢,何谈生死谈何泣。
花易落,草又青!
默则生,死则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世已倾,逆风行!
刀在手,入龙庭!
歃血为盟兄弟在,洒血万世溅太平!”
“哈哈哈哈……”
这消失许久的歌声唱起,叛军营里的羌人们似乎忽然听到了神鬼哭嚎,慌乱得纷纷退后,当年一十三人闯羌营的神人们,又回来了,又回来了!
鲜血流过长街,耳畔杀伐不歇,城门的那头正褪色的长夜里,刘协似乎又听到了这消失已久的歌声,来不及回头,也回不了头,傅燮紧紧把他拦在怀中,一骑狂奔。
身边疾风呼啸,带着羌人叛军的呼喝,刘协缩在傅燮怀里,两世为人的他仍旧忍不住觉得恐慌,一支利箭尖啸着从他鼻尖掠过,眼泪鼻涕都近乎流下,看着背后那个年轻的将军跃马叛军之中,一杆铁枪纵横挥舞,眨眼间已经冲出叛军营中,继而又勒马停住,喘息如牛,但片刻后调整了呼吸,再度催马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