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上的众人因为蔡琰的话愣了没有几息的工夫,便都纷纷转头看向了刘协,刘协努力灿烂的笑了笑,可大概比哭还难看。
卫觊先前被刘协当头棒喝,现在看刘协样子,分明就是不懂音律,忍不住心中暗笑,落井下石道:“殿下学识是好的,可是音律若是不通,就直说给蔡姑娘,别让大家久等了。何况我弟弟与杨公子,不仅通音律,更是以诗作结,殿下,这难度的确颇大,未免出丑,明哲保身也是殿下急智所在。”
卫觊说完,心中终于畅快的出了口气,感觉刘协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由得心中大笑。
荀彧也笑了,笑着摇头道:“本来我还以为河东卫家会有大才,听说卫觊见识非凡,但却关心则乱,不足以成大事了。”
“毕竟年纪轻罢了,司徒杨赐杨大人也是因为孙儿杨修,开始想怪罪殿下的,但殿下一句话之后,却先沉思是否事后有事,沉思是否自己偏颇了。杨大人固然高才,但也是卫觊年纪太小,或许再多十年,能成大才吧。”周瑜在一旁轻轻应着荀彧,笑道。
荀彧望了眼周瑜,周瑜也恰好回过头来,二人对视一眼,荀彧笑道:“那你周瑜小小年纪,却如此胸襟,如此见识,怕是十年之后,天下最强的人,也会折戟沉沙你的手中吧?”
周瑜笑容灿烂,道:“荀公谬赞了,小子十年之后,也不愿与荀公为敌。”
刘协抠了抠耳朵,哭丧着脸看着两个私相谈话,完全不管他尴尬处境,甚至还被人落井下石羞辱的同志,异常痛苦。
“殿下,怎么,还要向周郎、荀师请教么?”卫觊看着刘协,又忍不住嘲讽道。
俗话说泥人也有几分火气,我佛如来也做狮子吼,刘协恨恨的望着卫觊,心道你至于么,我不就是很按理的批判了你几句么,心胸这么狭窄,怪不得我两千年后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卫觊却不知道两千年后的事情,只是看着刘协的窘态异常开心,场中众人此时也是叹气,虽说殿下学识不凡,可音律文采,想必浪得虚名了,毕竟不可能一个孩子就多么天才吧,大汉的希望,也或许就是众人臆想的而已了。
刘协扫视众人,心中一寒,也是发现了众人眼中的唏嘘,死就死吧,刘协又狠狠剜了卫觊一眼,长身而起,素然向四周行礼。
在卫觊诧异片刻,又等着看刘协出丑的眼神里,刘协坦然说道:“君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蔡姑娘落落大方,美丽动人,所奏琴曲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更得几回闻,若说小子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若因为尽我一人之兴,而扫了这琴音美妙,便不是君子所为了,然而,又有小人挑动我心中之气,不发,则有悖常理了,小子虽不精通音律,此时也不得不站出,若有言论偏颇,诸位大人勿怪。”
要怪,就怪那个小人!
刘协在心里恨恨骂道。果然,刘协这冠冕堂皇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或有或无的扫向了卫觊,卫仲道之前的表现,倒也称得上痴情士子,无可厚非,可卫觊几次三番为难刘协,今日之后,若是刘协未能扬名也就罢了,若是刘协扬名,这卫觊,怕是就难以在士林立足了。
众人目光扫来,卫觊慌忙低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协竟然敢站出来,用这么一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损他名声,此刻,也只有握紧拳头,等着刘协大跌跟头。
只是……刘协会么?
刘协整了整月白色的衣衫,头上小冠平整,整个人一旦决定豁出去做了,反而露出一股不凡的自信,坦然笑道:“音律不通,所以说起琴心,我倒真的不知道多少,可正如卫仲道卫兄所说,蔡姑娘是一方佳人,如空谷幽兰,也如杨兄所说,曾经少女怀春越东墙,可惜没有宋玉之辈等待着姑娘。那么姑娘心中的男子,真的是宋玉之辈么?”
“不对,一定不对的。”刘协又摇摇头,潇洒笑道:“蔡侍郎当世豪杰,自然姑娘也知道现今天下的局势,心中期待的夫君,自然也要动金戈铁马救天下之道,可最后却仍旧心事重重,像周兄说的,如同孤雁徘徊,想必是因为自己如空谷幽兰,文采飞扬,若是真的配上一个只懂得金戈铁马的夫君,哪怕夫君再过英雄,也是寂寞非常,无人问津。我说了这些,其实都不是琴心,而是人心,卫兄深情在下比不了,在下心中还有一位女子,正在在下身后,所以纵然喜欢蔡姑娘,也无法以蔡姑娘为心中一切之主,想来蔡姑娘既然弹奏有金戈铁马一段,也不想自己的夫君事事顺从自己,也该有自己的抱负的,对不对?”
刘协一席话说完,坦坦荡荡,虽说不是琴心,可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为了蔡文姬的定亲,刘协不说琴心,直指人心,反而说不准会更胜一筹。
当结果尘埃落定,谁会想期间过程的重要?
成王败寇,以为只是虚言么?
一时间,众人都注意着蔡琰的反应,只是许久之后,蔡琰仍旧低着头,没有丝毫反应。而刘协背后的张姣,目光中反倒隐隐有泪光了。
她就在不久之前,还以为自己要成为刘辩的万物,之后峰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