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芳草清香,白露无霜,可当蔡琰琴声起时,伊人低眉颔首,神色清雅,琴韵悠悠,似是忽然起了一阵薄霜。
当然,要是问刘协这股幽然如空谷的琴声代表了什么美人心意,那刘协要是知道,反倒不太现实了,只是单纯觉得异常好听而已。
乍然间,如空谷足音,琴声忽然多了些什么,又如坚冰乍融,河水潺潺,琴声慢慢悠扬起来,又再变得欢快起来,琴声铮铮,仿佛其中能听到春日的鸟语,春风拂过树叶的沙沙。
刘协看着身旁两个人,玉如意轻叩的荀文若和摇头晃脑的周公瑾,十分无语,早知道还是该向老荀请教请教的,虽说天下事很重要,与美女的终身大事一样很重要嘛。
继而琴声又忽的一变,铿锵有力,如同沙场金戈扑面而来,在座诸人,也有经历战火的,目光中竟因为这琴音而露出了分惊惧之情。
陡然间,琴声一涩,又变得呜呜咽咽,断断续续,似乎升上了高空,有如孤雁低鸣,徘徊不去,又如浮云遮眼,模糊飘渺。
终于,琴声刀切一般断开,只剩下无声的唏嘘。
刘协当然也听得出曲子的美妙和这大概的变化,但实在听不出里面蔡琰的意蕴,不过绕梁三日之感,再听不出,就白生了一双耳朵了。
于是微微感慨道:“真如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了。”
这一句似是而非的感慨,顿时让被琴音带走一魂一魄的众人回过神来,再去看时,蔡琰又已经收琴端坐,默默含笑低首。
蔡邕很有几分得意,表现出来的,便是满脸的笑容,道:“小女琴技自幼天才,已超过老夫,只是不知有没有哪位后起之秀对小女琴技品论一番?小女说过,得她奏琴之心的,便是赢家。”
随着蔡邕的话音落下,众人顿时便各自私语起来。
“仲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卫觊精通文章精义,可是对琴技却不甚了解,此时皱着眉头轻声问着身旁的兄弟。
卫仲道眼神里透着激动,用力点了点头。
“修儿,你平日里也是聪明,今天要不要也凑个热闹?”杨赐笑呵呵摸着胡子,问向身边的孙儿,杨修目中透出自信,点了点头。
那之前一直不动声色的老者便是司马防,此时目光中也闪着精光,却对一旁的少年司马朗道:“二皇子刘协不同寻常,他若是出口,你就不要再得罪他了。”
司马朗虽心有不甘,却仍旧恭敬应是。
荀彧也微微笑着问向刘协,道:“殿下,怎么样,需不需要彧帮殿下提点提点?”
刘协恨恨的瞪了眼荀彧,荀彧哈哈大笑。
只是众人商谈许久,也仍旧没有第一个少年站出来说话。
周瑜摇了摇头,笑道:“如此良臣美曲,在座诸位怎么都如此没趣,既然这样,我周瑜先来了,只为曲,不为人。”
周瑜仍旧坐着,站都不站,似乎真的对人毫无兴趣,笑道:“琴曲分为四部分,白露为霜有空谷幽兰之意,呦呦鹿鸣有鼓瑟吹笙之意,金戈铁马有壮志豪情之意,飘渺孤鸿,有迷茫自伤之意。琴曲却能在四部分中衔接无比顺畅,或循序渐进,或沉凝冷涩之后猛然爆发,又或者奇峰突起,算得上绝妙佳音,人,更是绝妙佳人,此时方知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所言不虚。”
周瑜看了看无言的众人和正要说些什么的蔡邕蔡琰,连忙一抬手,笑道:“今日小子只是抛砖引玉,不为佳人,只为琴声动人,忍不住出言一二,不必为了我多说什么了,诸位,开始正题吧。”
片刻之后,场中的人也又安静下来,杨修望着他爷爷慈祥的笑容,终于定了定心,第一个站了出来,先向蔡邕施了一礼,又对着蔡琰侃侃道:“蔡姑娘所奏琴曲中,白露为霜,金戈铁马,飘渺孤鸿,其实都与今日事无关,今日既然是姑娘定亲之期,那当然是呦呦鹿鸣有意,青青子衿之心,只希望鼓瑟吹笙能求得一如意郎君。”
杨修又得意地望了周瑜一眼,道:“所以其实周郎所说已经有错了,蔡姑娘问的是琴心,而不是琴曲,琴曲虽然是鼓瑟吹笙,但蔡姑娘的心,却是青青子衿之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杨修最后又已一曲《子衿》结束,看蔡琰嘴角微微的笑容,心里吃蜜一样甜,缓缓做了回去。
刘协对杨修说了什么,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一头雾水地撞了撞周瑜,轻声问道:“周瑜,这杨修说的怎么样?”
“怎么样?”周瑜呵呵一笑,摇头道:“他说的怎么样我不知道,女人心如海底针,难捞难测,不过杨修这个人嘛,好出风头,显小聪明,倒是很不怎么样。蔡侍郎也算有识人之明,哪怕杨修说得再怎么样,也不会招他为婿的。”
刘协暗暗点头,又忽然发现,周瑜的谈吐表现,都完全不像个孩子,难道真的是天才?不过转念一想,东吴还有一个更变态的陆逊,十二岁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