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你咋在这儿?你也来采买食材呀?”刘娟儿一抬头,只见水哥一脸淡然地瞧着那木桶里的小飞鱼,他的装扮同船上并无二致,只是白布小褂的将前襟系了起来,并没有敞胸露肚,但两条黝黑发亮的胳膊却依旧露在外面。
听到刘娟儿的发问,水哥并没急着接口,反而对身边的虎子低声道:“这街尾有一处人家特意放开了自家的澡堂子让咱们这些跑船人掏钱洗澡,我兄弟们不乐意去那边,都涌到花柳街耍娘们去了,你让你爹带着妹妹去好好洗个痛快澡吧!那边自有女主人帮着伺候,洗一次只要两文钱,还挺干净的。”
说着,他甩着胳膊就要离开,虎子满脸通红地拦住他,气咻咻地低声道:“你这人咋嘴里每个把门的,啥……花柳街,啥娘们儿,咋能当着我妹妹的面儿胡说呢!你瞧,娟儿带着我和爹买了这么多食材调料,那还不是想着给你们整几顿好饭?你这人……你……我都不稀罕骂你……”
刘树强也满脸不自在,他本就怕自己的小女儿被这些游勇们不干不净的荤话给污了耳朵,前几日每逢游勇们扎堆打混,他都看在刘娟儿身边不许她凑过去,却没曾想这水哥如此不顾体面!
虎子絮絮叨叨地责备了一通,水哥却吊儿郎当地摔着胳膊,一脸无所谓地哼哼道:“这么丁点大的女娃儿哪儿听得懂,大虎弟弟,你别跟个婆娘样的嘴碎,我知道你妹妹心善,这才提醒你们哪儿能洗澡,你有功夫跟我罗嗦,不如快些去吧!今儿过路的跑船多。下船的人更多,去晚了怕是有得等!”
闻言,刘娟儿急忙丢开心里那点不自带。双手提着小木桶对刘树强急声道:“爹,你们拉着水哥说啥呢?我身上痒死了。快带我去洗澡吧!哎哟,我胳肢窝里都发酸了,怕不是生跳蚤了吧?”说着,她故意将身子扭来扭去,脸上十分难受的模样。水哥挂着眼皮瞟了她一眼,轻声一笑,推开虎子慢悠悠地走开了去。
听刘娟儿说身上痒。刘树强顿时心疼得皱起眉,也顾不得虎子气白了脸,忙对那卖鱼的婆子问清了开澡堂的人家的方位,从刘娟儿手中夺过小木桶就朝某一方向走去。采买的东西差不多了。这街面上也没啥独特的小吃,刘娟儿一心记挂洗澡,只跟着他爹走的飞快,三人一路走到街尾,果然见这里有一户人家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汉子们的队伍顺着墙门绕了个圈。远远地望不到头,另有十来个女子散乱地站着,看装束都是跟着跑船的女人们。
虎子被这一长排等着洗澡的汉子们吓了一跳,皱着脸对刘树强说:“爹,这得等到啥时候呀?我还不如跳到江里游两趟呢!干脆咱就别洗了。让娟儿好好洗洗,这儿管事的人在哪儿?”
刘娟儿眼尖,瞅到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从院子里迈出脚,伸长脖子对那群散站的女子们高声嚷道:“丁二,桑芙蓉,有位了,先交钱后洗澡!”一个女子闻声而起,甩着粗大的胳膊朝那妇人手中塞了两枚铜钱,搂着自己的衣服卷子迈院门。想来那中年妇人就是这澡堂子里负责女人们的东家了!
虎子也顺着刘娟儿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忙拉着刘娟儿的小手凑了过去,刘娟儿一路走到那个妇人面前,抬着小脸怯生生地轻声道:“婶儿,我哥带我来洗澡,咱们刚下船,好几日都没洗了!是在你这边交钱吗?”
“嗳!小妹儿就一个人洗?你身子瘦小,给一文钱得了,自己带了皂角没?”那妇人的声音又脆又尖利,人倒是很和善的模样,她见刘娟儿身上穿着翠绿的绸衣裤,又指着她的小衫问“你的衣裳用换洗么?换洗加两文!”
“不了,我洗好了也就这么穿着,回船上再换洗!”刘娟儿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小钱袋里掏出两文递给那妇人,又抬着下巴笑道“咱也没想到要带皂角,麻烦婶儿分给我一些,这多的一文就算是咱们买皂角的钱!”
“成!小小年纪倒还爽快!”那妇人呲牙一笑,见虎子有些不自在,便对他摆手道“你要洗得去队伍里排着,今儿汉子们洗的多,怕是有得等,你是要号还是付定?要号就取一个号牌,付定一文钱。”
虎子忙摆着双手急声道:“我不洗了,等不得这么些人!婶儿,我妹妹年纪小,麻烦您关照一些!我和我爹就去……就去……就去那个茶馆等着她洗完!我看这边还有十几个人,啥时候才能轮到我妹妹呀?”
却见那个妇人从腰间掏出个卷得不成样子的书册,觑着眼瞧了瞧,这才对虎子接口道:“你妹子的号排到己一,她叫啥名儿?我给她先记一笔,呆会子排到了就出来叫她进去!人不多,大约两盏茶的时辰就能排到!你们可别跑远了,过了号我可没法子让你妹子插队!”
这叫号的法子跟前世也没啥不同嘛!刘娟儿看着有趣,全然没发现那等着洗澡的队伍里有一对秀目阴测测地瞪着她的背影。虎子忙报上刘娟儿的名,等那妇人记下,他又弯腰扶着刘娟儿的小肩膀低声道:“咱还是现在这儿等着吧,我等她叫你进去了就和爹去茶馆歇歇脚,你好好洗洗,不着急。”
“嗳!虎子哥,没事儿,我就在这门边坐着,还能跑丢了?你和爹手上都满满的,还是先去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