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赶忙进了正房,正房里乱成一锅粥,根本无人顾及到她。
许陈氏与许家玉一左一右扶着许掌柜正抹着眼泪嚎哭着,许家安杵在一旁束手,许家宝的额头不知被什么敲出了一个大包正用手捂着,童贞娘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元宝面色凄苦。
庄善若心下大骇,昨儿早上她刚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隔了一夜一回来便是这一副人仰马翻的场面。
她探头一看,只见许掌柜正仰着头直挺挺地躺着,动也不动一下,双目紧闭,喉咙“咯咯”地响着,怕是凶多吉少了。许家母女一左一右只顾搀扶着哭天抹泪。
庄善若暗叫声不好,朝室内一看,这个房间倒还齐整,不似外边狼藉。她取了窗台上一只插着桂花的瓷瓶子,取了桂花,摇了摇,里面盛了半瓶子的水。然后二话不说,挤到许掌柜面前,用手将瓷瓶中的凉水尽数泼到许掌柜的面上。
许陈氏一惊,怒视庄善若道:“你做什么?”
庄善若顾不得分辩,一把推开许陈氏,拿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地去掐许掌柜的人中。
隔了好一阵,直到掐出血丝来,许掌柜才长叹一声,幽幽地醒转过来,喉咙里咕噜噜一阵乱响,吐出两口浓痰来。
许家玉哭得跟泪人似的,拿袖子将许掌柜脸上的水珠子擦干,道:“爹,爹,你可醒了……”
许掌柜疲倦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到许家宝的身上。许家宝的身子明显地蹙缩了一下,面上满是惭色。
“媳妇,你回来了。”许家安上前一步。
庄善若点点头,道:“怕是不成,得把郎中请过来给爹瞧瞧。”
许陈氏这才醒过神来,迭声道:“二郎。快去,快起,将那连郎中请过来。”
许家宝巴不得这一声。许掌柜的目光看得他是浑身的不自在。
童贞娘哄着元宝,迟疑地道:“娘。二郎出去,怕是……”
许家宝的脚步一滞。
“请什么郎中,你们做下这烂摊子,我倒不如一闭眼去了,还落个眼不见心不烦。”许掌柜吃力地道,他似乎是气急,胸口呼吸如破风箱般。
许陈氏闻言又嚎啕着抹泪了。
童贞娘朝许家宝使了个眼色。许家宝低了头匆匆地去了。
庄善若心里的谜团越滚越大,见众人皆默然,也不好贸然开口询问,再者她从来没有真正将自己当成是许家人。便在一旁按下性子守着。
许掌柜闭了眼歇了一阵,又睁开眼睛道:“我素日里说的话你们全当了耳旁风,做生意的最忌讳的便是一个贪字。这人心一贪,脑子便糊涂,便分不清是非。纵然是圈套也急煎煎地往里跳。”
元宝哭声渐止,在童贞娘怀里抽噎着。童贞娘拍了拍元宝,忍不住道:“爹,二郎不过是见家里艰难,想靠着这笔生意帮衬一下。”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许家玉连忙轻抚着许掌柜的后背,道:“爹,你歇着,别说话了。”
“你们就别糊弄我了,实话和我说吧,折了多少银子?”许掌柜眼中精光一闪,俨然又是那个精明的掌柜。
“这——”童贞娘嗫嚅着,偷眼看许陈氏。
许陈氏忙用帕子擦了泪,道:“当家的,你先将病养好了再说。”
“二郎媳妇,你说!”
童贞娘咬了咬嘴唇,见躲不过,便垂了眼敛声道:“这桩生意本不坏,我们之前和我大哥合股几日便赚了一笔,想着趁着这好机会多赚点,便凑了点钱又投了进去,谁知道……”童贞娘的声音是越说越低。
庄善若听得糊涂,不知道二郎两口子瞒着家里做了笔什么生意。
许陈氏道:“这人参我们也见了,果真是上好的野山参。”
许掌柜不怒反笑,道:“我活了快半百怎么就没碰上这种送钱上门的好事?但凡有脑子的,都会想想。”
“这人参请善福堂的小刘郎中帮着看过了,的确是货真价实。那北方的客人又急着脱手。”童贞娘急急地辩白道,“我们特意去过客栈,他兄弟老爹上吐下泻躺了几日,断断不像是装出来的。”
“好好,既然这样,那今天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童贞娘面露惭色,嗫嚅着不说话了。
“那货呢?”
“两车的人参还停在我娘家,这几日二郎去周边的县城里售卖,刚好不巧,两日前刚好有另一拨客人低价卖了好一些人参过去。”童贞娘低头道,她自是万万没想到这两车人参竟然就积在手头成了死物,不过虽然心慌但也不急,至少这人参还是好人参,怎么也不会卖个萝卜价,最多平价出售,少获点利就是了。
许陈氏急急地补充道:“善福堂冲着我们往日的交情,订了五十两银子的货。本来还能多订点,不过上次刚收了一批,这人参又不比别的,买的人不多,放久了自己也会朽了,坏了药效。”
许掌柜摇了摇头,道:“但凡平日你们多听我一句也不至于如此,我们家做了半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