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鸾喜慢悠悠地端起了茶碗浅浅地啜了两口,突然道:“大哥从州府里托人捎来的信,你见着了吗?”
“见着了。”庄善若想起许陈氏房里的那封信,“听说还是托赖府上的人给捎回来的。”
“嗯,刚好有伙计去州府收账,顺便就将大哥的信捎了回来。”鸾喜漾起笑,“善若姐可有看那信?”
“没有。听老太太说大郎在州府里一切都好,亏了你的妥善安排。”庄善若记起了自己这一趟的使命。
“那真是可惜了。”鸾喜**不明地笑了一笑。
“怎么?”
“善若姐真该看看。”鸾喜从桌上的小碟子里拈了一颗梅子送到嘴里,酸得一皱眉,道,“那信里除了向家里报平安,剩下的便是向善若姐嘘寒问暖了——信放在我这儿好几日,我顺手拆了,瞄了两眼。”
庄善若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即便是大郎的信不是写给她的,可是也轮不到鸾喜第一个看。不过,她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情绪:“恐怕只是顺手写的,当不得什么。”
鸾喜摇头:“善若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前几日听了个笑话,倒是害我笑得肚子疼。”
庄善若只得耐着性子道:“什么笑话?”
鸾喜含着梅子,道:“听说大哥去州府参加乡试,为的是替善若姐挣个举人娘子当当。”
庄善若眉心一跳:“这话怎么说的?大郎十年寒窗自然是要进学的。怎么又是为了我呢?也不知道被什么人传岔了,没的让人笑话。”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还说传话的人糊涂。不分好歹的瞎传一气。”鸾喜神情很是认真,“可等我看了大哥寄过来的信,才知道我错怪了她。原来世上真有像大哥那样痴情的男儿,头悬梁锥刺股地考取功名,不是为了光宗耀祖,而只是为了搏红颜一笑。真是让我又叹又妒哪!”
庄善若知道许家安是鸾喜毕生都无法痊愈的伤口,动一动便是伤筋动骨。赶紧道:“四姨太说笑了。”
“叫我喜儿吧,善若姐!”鸾喜素净的脸上挂着难抹的艳羡。“你竟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我和大郎这段不过是孽缘,还是早早结束,让各人得了自在才好。”庄善若避开敏感的话题。
“孽缘?”鸾喜玩味着这两个字,唇齿间似有无限缠绵。“若是你们这段算是孽缘,那我这个又算是什么?”双目低垂,大有哀婉之意。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鸾喜对许家安的感情,庄善若不赞成却又不忍心批评,只得含糊一句。
鸾喜回过神来,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一片清冷:“善若姐的意思,莫非你的缘法不在大哥身上,倒是在贵表亲那里?”
庄善若无端被人窥中心事。汗涔涔地就下来了:“四姨太这话说得有趣。”
“善若姐好端端的举人娘子不做,倒是甘心要去给五大三粗的猎户当个煮饭婆,果然是有趣。”鸾喜眼睛定定地盯了庄善若瞧。脸上带着又是戏谑又是郑重的神情。
“不知道四姨太从哪里听来的风话?”庄善若强撑着,她和伍彪的事还没有到最后摊牌的时候。
“风话?我倒也真的是明里暗里听了不少。你知道,这府里的日子苦闷,等闲也不能出府透气,只不过是找几个识趣的婆子陪着聊天解闷。”鸾喜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听说前阵子善若姐的表哥受了伤,不算轻可也与性命无碍。善若姐出钱出力。忙前忙后,分身乏术,恨不得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府上果然是人脉广,连我这样无名无姓的也能说得上一二三来。”庄善若咬紧了牙不放松,什么识趣的婆子,还不是从童贞娘口中露出来的,“我表哥前两月受了外伤不假,我忙前忙后也不假。我家里人丁单薄,除了榆树庄的姑妈家,也就剩我这表姨和表哥了。我表姨年老体弱,我若是不去帮衬,她可真指望不上别人了。”
“那也是,不过我闲着无事的时候,私心里想着,姨表亲若是能够亲上加亲,那自然是极好的!”
庄善若故作惊奇:“四姨太年纪轻轻怎么竟也乱点起鸳鸯谱来了,可知是错得离谱了。”
“我这儿离谱不离谱也无关紧要,只不过是大哥究竟知道不知道这事儿?”鸾喜咄咄追问道。
庄善若一时语塞。
鸾喜自认占了先机,悠悠然道:“虽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可善若姐终究还是有夫之妇,也不像我破罐子破摔了的,万事总得收敛些。”竟大有敲打之意。
庄善若见她小小年纪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心里是又好笑又好气。若是认真推究起来,她们两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四姨太,言重了。”
“言重不言重,善若姐自己心里有数,我只不过是替大哥叫声屈罢了。”鸾喜幽幽长叹了一声,“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费力地在那里折腾。”
庄善若绕开了这个话题,开门见山:“四姨太怀了身子,难免容易疲累。说实话,老太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