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坡前只剩下释摩兰、澹台然和溪儿。又等了一会儿,澹台然开口:“和尚,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开我娘子了吧。”
“贫僧如何知道放了她,你不会为难贫僧。”
“……”
“放心,天亮之后贫僧自会离开。在天亮之前,就暂时委屈她一下。”释摩兰举掌欲劈昏溪儿,脑后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侧身闪避,险险躲过偷袭的一掌,却脚下打滑,和溪儿一起滚下山坡。
偷袭者是贯休。适才,走过一段距离后,他命随从拿两只火把,自己则偷偷跃上树躲起来。不拿下释摩兰,他回去如何向阁主交待。
“溪儿!”澹台然追下去。
雪厚坡滑,就算有他种土豆时打下的小篱笆,无奈两人跌在一起,小篱笆根本阻拦不了多少冲力。两人一路翻滚,溪儿头晕眼花,全身疼痛,直到撞上一棵树被拦下,才停止了这种非人的折磨。
她不止头晕,还想吐。
被澹台然抱在怀里,听他在耳边大叫,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很黑,很黑……
两天后,遥方郡。
杨家在遥方郡算是富足的大户,年关将近,家中来些客人不足为奇,何况客人还是杨二少爷的莫逆之交。
“然兄,你放心,我已经差人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了。”杨爵宽慰坐在床边发呆的友人,暗叹世事无常。
“……谢谢。”澹台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哀伤的目光回到静卧在床的女子身上。
那晚,溪儿因为贯休的偷袭从坡上滚下去,一直昏迷不醒。当时,贯休带走了释摩兰,也拿走了谢绣留下的卧龙球云剑。
那些人出现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他只后悔收留了释摩兰,结果却是给溪儿带来伤害。焦急无奈之下,他抱她进城求医,为了安稳治疗,他只能带她到杨爵家借住。杨爵帮他请了城中所有医馆的大夫,他们的结论只有一个:脑部受创,淤血苛积,需要慢慢化去。
杨爵拍拍他的肩:“然兄,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溪儿有下人照顾……”
“不用了。”他摇头,轻轻啄吻她的手。都怪他,全怪他,如果溪儿不是和他在一起就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他没有娶溪儿,如果他让溪儿恢复记忆……
“刚才,我听三不欺药铺的韩大夫说,有位名医这些日子正好在遥方郡访友。”杨爵微叹,“我已经派人去请那位名医了。如无意外,待会儿那位名医……”话才说到这里,已有下人“嗵嗵”跑进来禀告——
“二少爷,名医到了!名医请到了!”
“快请!”杨爵立即出门迎接。片刻后,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进了卧室。
澹台然浑浑噩噩之间,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开。”
他慢慢回头,几缕苍色的发丝飘然入眼,不及细看,杨爵已经将他拉离床榻,让名医为溪儿把脉。
被请来的名医却不急于探看病人,俊目扫了他们一眼,挥挥手指。随行的侍者立即道:“我家公子治病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请各位出去。”
“你……你是……”澹台然眨眨眼,指着苍发名医大叫:“你是那天采药迷路的大夫!”
苍发染似霜林醉,笑如东君淡荡风——他人眼中恰巧来遥方郡访友的名医,正是才色无双的厌世窟主,翁昙。
“神医,请你、请你一定要救溪儿!我……我什么都可以报答你。”澹台然急得语无伦次。
翁昙嘴角一抽,垂眸淡讽:“你的报答,我要来何用。”
“我、我……”澹台然憋了半天,大声说:“我可以为你做牛做马,只要你治好溪儿!”
哦?翁昙略略歪头,以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兀道:“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一株白梅,开得不错。”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出去。”翁昙拂袖。
“我家公子的意思是,雪后梅花清香淡雅,摘一只在瓶里,可使室内空气凉静,于病患有益。还有,请各位到院外等候。耽误了诊治,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治不了。”侍者聪慧的将自家窟主的话解释得更浅显易懂一些。
“好好,我们这就出去。”杨爵赶紧扯了澹台然到院外。侍者也跟着走出来,向厢院大门比了比。杨爵只好将澹台然再扯出院门,侍者听他对澹台然说:“忍忍吧,通常神医的脾气都会有些古怪……我们去折梅花……”
侍者关上院门,抱臂守在外面,闻言垂眸一笑。他家窟主的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古怪,反倒随和温良,极易让人亲近,但是,前提是忽略掉他家窟主偶尔调制的腥血云雾茶和七毒南瓜饼……
庭院的雪早已清扫干净,澹台然被杨爵拖去摘了一只白梅回来,进不了内院,只得在石道上绕圈圈,面色焦急,几次想靠近院门都被侍者瞪了回去。杨爵在他身后踱步,叹气无言。
梅香若有还无,淡淡飘散。
相较于院外地狱般的静默,室内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