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矛盾、、半梦半醒的,在她清郁的发香中,他渐渐有了睡意。
蓦地,房外一声轻响。
是脚步声——刻意放轻的、脚面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他轻轻起身,披衣来到门边,侧耳聆听片刻,无声拉开门,果然,释摩兰正靠着大门不知干什么。听到他开门的动静,释摩兰回头,还来不及说什么,漆黑的屋子突然就亮了起来,裹着火的箭支比冬雪来得还急,从窗口簌簌射入,钉在墙上、桌上、地上。释摩兰闪身避开,他赶紧退回房间摇醒溪儿。
释摩兰这家伙到底惹了什么江湖麻烦啊,哪有人半夜三更跑到深山老林里射火箭的?
溪儿惺惺忪忪地睁开眼,也被外面的火光和打斗声吓了一跳。两人穿好冬衣,门“呯”地被人从外破开,一名褐衣男子向内看了一眼,伸出剑尖向外一指,示意他们出来。
战战兢兢走出去,只见屋内聚了八九名衣衫相同的男子,为首那名穿浅蓝色衣袍,细眉长眼,精明冷峻,二十七八的样子,而释摩兰嘴角带血,显然经过一番打斗。
“贯门主,贫僧和离阁主已有约定,你们这是……”释摩兰惊怒交加。
浅蓝衣袍的年轻男子以鄙视的表情瞟了释摩兰一眼,“阁主的确答应过你,在你被追杀的这段时间加以收留,再找条路送你回天竺。不过……”他转眼打量澹间居,视线在澹台然和溪儿身上绕过一圈后,又道:“你却趁着阁主收留的时候偷了阁主的卧龙球云剑,阁主现在很不高兴,他要我把剑找回去,再把你的头带回去。”
澹台然倒吸一口凉气。他刚才好像听到熟悉的几个字……前后一联想,他大概猜到眼前这些是什么人了。
明王阁在江湖上有些传闻,其阁主姓离,也是个不受约束的主儿,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响——所谓“不响”,是说甩出去不够正义凛然……而已。明王阁下有三位门主,姓贯的,只有贯休。
是什么原因让明王阁的阁主以为释摩兰偷了他的剑?
“一派胡言!”释摩兰果然大怒,“贫僧何时偷了离阁主的剑?这等轻鄙小人的行径,贫僧绝不可为。”
“啧啧啧!”贯休弹舌嗤声,向侧方看去。刚才让澹台然出来的那名褐衣男子不知何时人他们的卧室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剑。
“那剑……”溪儿低呼,正要说什么,澹台然轻轻揽住她,不作言语。
贯休接剑端详,横瞪释摩兰一眼:“你还要狡辩吗?”
“贫僧从未见过这把剑!”
“你没见过?”贯休踱了两步,冷笑:“难道说,是这对深山小夫妇偷了阁主的剑不成?”
“贫僧偷剑何用?”释摩兰暗暗运气,感到内息浑浊,要对付明王阁的人只怕有困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上七佛伽蓝求教为名,其实是想夺人家的舍利。只可惜舍利被定香击碎,坏了你的心事。”贯休隐隐道出了一些江湖事,“卧龙球云剑一向是我镇阁之宝,阁主见你可怜,好心收留,你却徒生盗心。你以为逃进漆松山我就找不到?真是蠢不可及。”
“贫僧并非逃走。”
“那你怎么会不告而别?”贯休负手直立,眼角闪过一抹杀意。“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响,借我明王阁的保护躲开七破窟的追击,再偷走阁主的剑,留下‘兰池夜盗’的踪迹,让我们以为是谢绣所为。在我们四下搜寻谢绣的时候,你就趁机离开中土回天竺,暗渡陈仓,带走卧龙球云剑。”说着,他自己拍了拍手,为释摩兰的计策鼓掌,“可惜,可惜,你写给你徒弟的信被我们拦下来了。”
“贫僧从未写过什么信。”释摩兰被他的一番猜测气到血气翻涌,“贫僧是被七破窟追杀才逃进山里,幸得遇到这两位才免去寒冻之苦。”
“所以你就把剑交给他们,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取是不是?”贯休大怒拂袖,“你当我明王阁是什么地方,容你来去自如,随心所欲?”
释摩兰百口莫辩,只得望向澹台然:“兄弟,你告诉他,这把剑究竟……”
“他开不开口并不重要。”贯休挥手打断释摩兰,转向澹台然道:“对不住了这位兄弟,我家阁主有交待,但凡见过这把剑的人,最好不要留在世上。你要怪,就怪天竺和尚吧。”手一挥,他身侧的两人竟然仗剑刺向澹台然和溪儿。那架势,居然是不留活口。
澹台然大惊,对明王阁的印象降到最低点,扫腿踢开冲上来的两人,怒道:“你们眼里有没有王法?”草菅人命到这种地步,江湖人到底怎么回事?
已经转身走出去的贯休听到风声,停步,慢慢回身,以探究的眼神重新打量澹台然,蓦地一笑:“想不到深山老林的猎户居然武功不弱。莫非你们是……隐士?”
隐你个头!澹台然只想一板凳砸到贯休的脑门上。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贯休抱拳。
“澹台然。”他将溪儿小心护在身后,防备地瞪回去。
“澹台然……澹台……澹台……”贯休将当今江湖上有名有号的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