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瞪。
一刻功夫后,老人家走出去,对在厨房里张罗午餐的青年招手,“徒弟,你来,你来。”
师父招手,青年立即跑过去:“怎么了,师父?她醒啦?”
“醒了。”
“真的?”惊喜。
“你自己进去看。自己看。”老人家甩袖子。
青年冲到门边,突然刹住腿,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甩甩袖,整整衣襟,轻轻推门。
醒来的女子穿着他昨晚准备好的干净白单,拥被坐在床上,盯着地上不知名的一点,不知想什么。
“呃……小生澹台然,见过姑娘。”他学酸书生,双手抱拳举过头,长长一揖。
“……”
“不知姑娘芳名?”
“……不知道。”
“原来是不姑娘……咦?啊,敢问姑娘家在何方?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呀?”
“不记得。”
“那……敢问姑娘还记得家中有什么亲人吗?”
“不知道。”
“……”蹬蹬蹬,青年——也就是自称澹台然的小生,三步一跳冲出大门,直奔师父老人家所在地,低叫:“师父师父,她、她、她……”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老人家抬头看天。
“这么说……”
“她忘记了一切,丢掉了过去的悲伤和痛苦,之于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唉……”悲天悯人的一叹。
“啊——”一声尖叫,绝对是狂喜。叫过后,澹台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将头凑到老人家耳边:“这么说,师父,我可以成亲了吧?对吧对吧,师父?”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美人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我捡回来的,就是我的了。小时候师父你总说我长大了娶不到媳妇,现在,媳妇从天上掉来,是老天给我的,师父你不可以反对。”
“歪理。”
“不管!总之,她现在是我的!”
“胡闹。”
发痴的澹台小徒弟已经有了媳妇忘了师父,自顾自喃喃念着:“既然什么都不记得,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啦,哈哈,我终于娶到媳妇啦——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一眨眼,人又冲进小木屋,老人家站在门外,听到如下对话——
“美人……不,姑娘……也不……”
“你是谁?”
“小生是你的……你的……”羞怯地低头,对手指。
“我的?”
“小生是你未过门的相公!”
“……”
“不,你是小生未过门的娘子!”
“我是你……未过门的……”
“娘子。你是我娘子。”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以后、以后我说给你听。”
师父望着晴好的秋之天空,长长一叹。落叶打着旋儿飘到他略显斑白的头发上,萧萧向北风。
他到底教了个怎样无良的徒弟啊……
清晨,睁开眼,看到的是完全没有熟悉感的屋顶:横梁、竹瓦、和垂下来的几片纱帐。
她默默起身,从床头取过式样简单但还算干净的对襟衣和褶裙,默默穿好,再默默将袜子套在脚上,默默穿上布鞋,默默拉开门。
阳光透过树梢,明晃晃的灿烂。她下意识地扭开头,眯起眼睛。
师徒二人都不在,据说他们每天都要练功,但小厅边已经有一桶清亮的泉水,和一缸灼手的温水。她知道,是那名叫澹台然的青年为她准备的。
那位老人家是他的师父,他说他的师父姓木,她可以和他一样叫师父。
他们都是好人吧……她默默取水洗漱,对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一圈。
在这里已经休养了三天,她精神好了一些,也开始回想怎么回事。她现在穿的衣服都是他从城里买回来的,她失去的记忆也是他填补的。
“我是谁?”她记得醒来的那天,她这么问他。
不着寸缕虽然让她有些羞怯,面对这师徒二人却并不觉得恐惧和害怕,特别是刚醒来时头很痛,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索性不想了,听他解释反而更直观。
那名叫澹台然的青年告诉她——
“你呀,是我两个月前在山脚救的哦。我们相遇在一棵可不可能树下。那天,我在山脚发现你,你全身是伤躲在树后面。你说有人正在追你,要把你卖到醉月楼去,我义愤填膺出手相救,打跑那些人把你救回家。你说你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本来是到遥方郡投靠亲戚的,没想到亲戚搬家了,也不知道搬去哪里,你没地方可去,肚子又饿,人牙子趁机给你东西吃把你骗进醉月楼,你不甘受辱拼死逃出来,然后遇到我!于是我就将你收留下来。这两个月来,你我情投意合,你感谢我救命之恩,所以对我以身相许。我已经在城里订了红烛喜服,我们约定下月初八成亲的,今天你上山追兔子,不慎滑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