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片刻的宁静。
最喜欢和她一起坐在山坡上看土豆花……
最喜欢和她一起坐在树枝上看夕阳……
最喜欢她拿着葫芦瓢画关云长……
最喜欢她坐在镜子前呵呵傻笑……
最喜欢她不谙厨艺却偏爱学他的模样……
最喜欢她和他一起喂小芦花……
最喜欢她红着脸叫他然哥哥……
最喜欢她……
最喜欢她……
他最喜欢的她啊……不见了……就像樱树下的暗香,入腑沉迷,再想亲近却飘然远去,芳迹无踪。
缓缓吐出一口气,隐隐有声音自风中传来。他侧耳聆听,不难发现拳脚破空的声音就在一墙之外。
跃上墙头,一朵粉樱就在脸侧,他微微偏目,唇角划过樱瓣,凉凉的。
樱树繁华,早有枝叶覆出墙外,昨晚他来得晚,被石狮子的浩然正气薰到眼花,也未曾留意墙边盛放的芯枝。在怒放樱花的拥笼中,他看清了墙外的情形:一顶轿,四名轿夫,轿后跟着六名官兵,轿前,两人正缠斗得如火如荼,其中一人是阴射鱼,另一人从衣饰上看是云门门徒。
云门巨大的门匾下,凤天希负手而立,身后是一群神色各异的门徒。凤天虹站在他后方。
阴射鱼突然一拳击出,内力自拳中涌出,将云门门徒震出丈远撞上石狮子,立即有门徒上前接下,免去了落地的狼狈。
凤天希悠悠然踩步下了台阶,声音无喜无怒:“不知我这位下属何事惹恼了阴巡检?”
“对大人不敬。”阴射鱼退回轿边。
凤天希眼神微微闪过一道银芒,望向静垂的轿帘,不掩惊诧:“夏侯大人光临云门,在下有失远迎,失敬!”
轿中传来大笑,未几,一人掀帘走出来。深绿色的吉祥纹绵袍,头戴獬豸冠,年约四旬有余,眼闪精光,下巴无须,脸部轮廓亦刚亦柔,不会让人讨厌,但也让人不敢轻易亲近,有一种内敛的威严气度。
他正是权掌朝廷巡按司的夏侯伏南。
“凤门主,你有错。”夏侯伏南笑望凤天希,开口第一句便是指责。
“愿听夏侯大人教诲。”
夏侯伏击狡黠一笑:“射鱼为何打伤你的门人?”
“他不知夏侯大人远到,失礼冲撞。”凤天希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如此回答。
“他冲撞我事小,冲撞了其他人,事大。”
凤天希眼神微蒙,片刻清明一片,垂首道:“多谢大人警醒之言。”虽不明夏侯伏南为何到此,想必他刚才也是故意放纵阴射鱼冷言冷语,这才惹恼了门徒引来打斗。
夏侯伏南的确是故意。因为江湖上诸多事端就是从一言不和开始,以血流成河终结。云门门徒今日惹恼的是阴射鱼,明天惹恼的就是江湖人。龙蛇混杂的江湖,易挑易斗,时不时来一段血案公案灭门惨案,站在官府的立场,他会疲于应付啊。
见凤天希明白了他的意思,夏侯伏南点点头,又道:“我今天来,的确有事。”
“请夏侯大人入内详谈!”凤天希立即挥手让道。
夏侯伏南踩上台阶,阴射鱼跟在他身后。蓦地,阴射鱼偏了偏耳。就在他偏耳聆听之时,夏侯伏南和凤天希已转身远望。
湖风荡漾,远远槐林道上,又有轿到——是一座四人板轿,轿顶微微拱起,顶上以蓝紫绣带盘绕,轿辂漆黑,轿帘深青色,前门两侧垂有青缦飘飘,下方左右各雕狮头一只。当今朝廷明令官员乘轿乘车的规矩和装饰,从轿面纹饰判断,里面坐的只怕是……
“他?”夏侯伏南低声皱眉。
转眼轿至,不等落轿、压轿,一道人影匆匆挑帘冲出来,大叫着:“夏侯大人,你让我好找!”
来人俊气儒雅,肤色偏白却不失健康色泽,一袭广袖水绫袍,身形飘摇犹如风骨在握。
“红大人找我?”夏侯伏南迎上去。
官居正四品,轿绕狮头绣带,来人是开封府知府:红如寿。
“我原本去了巡按司衙,他们说夏侯大人刚走没多久,去了云门,我也不想转道,就直接追到这里来了。”红如寿亮目一转,直视凤天希。无形之中官威凛冽,竟然与凤天希的浩然正气不相上下。
澹台然在樱丛中连连叹气:为什么他就没有这种气场呢,一只石狮子就让他甘败下风。
两位齐聚云门,想必有事。凤天希也不客套,只道:“既然红大人也来了,不如一起入内详谈。”
众人鱼贯入内,阴射鱼走在最后,他突然取下腰边银令掷向樱树。澹台然急速侧身,银令射入樱木枝杆,竟有六分深度。也因为这一动,脚下不稳从墙上落下来。
阴射鱼打量他一眼,冷问:“澹台公子喜欢躲在一边偷听别人说话?”
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他万般不习惯,赶紧摇手:“我是听见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