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这就是江湖……他无端想到璇玑亭外她的明眸妖颜冷言犀语,一时悲慛袭来,欲哭无泪。
“澹台公子?”凤天希对他扭曲的表情甚感奇怪。
他垂头丧气从怀里掏出信递过去:“这是笔梦大师让我交给你的。”
凤天希接过书信,突然抬头:“客人,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喝杯水酒。”
顶上无声无息。
蓦地,一道人影自檐沿跳落,负手走进来:“凤门主好耳力。”赤朱袍,紫襟带,腰坠青绶银牌,来人是阴射鱼。
凤天希含笑抱拳:“原来是阴巡检。”
“姓阴的!”于度思掀帘跑出来,手里还拿着筷子,“于某已经将知道的线索全部告诉凤门主了,你没分!”
阴射鱼懒洋洋瞟他一眼,也抱拳:“澹台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于度思被阴射鱼的不理不睬气到满脸通红,初时没留意澹台然,听了他的话后扭头打量,大叫:“啊,你是路上见义勇为的丐帮少侠?”
澹台然心灰意冷,根本不想趟浑水。阴射鱼却将矛头指向他:“澹台公子,请问你交给凤门主的信是何人所写?”
“笔梦大师说是魔岩禅师的亲笔。”他没精打采,“就是七佛伽蓝的魔岩禅师。”窟佛赛在江湖上沸沸扬扬,他们没可能不知道吧。“信已经交给凤门主,我走了。”
“请留步。”阴射鱼横臂拦住,“澹台公子不妨等凤门主看完信后再走不迟。”
他有气无力横了阴射鱼一眼:“他看不看信和我走不走有什么关系?”
“凤某有些疑问请教澹台公子。”凤天希久立江湖,自然知道个中原委。他冲阴射鱼轻轻点头,以示谢意。又见澹台然站在门边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以为他认为自己待客不周,赶紧问:“天色已晚,不知澹台公子今晚投宿何处?”
“没有投宿。”
“如若不嫌,澹台公子不如在云门留宿一晚。”凤天希盛情诚意。
澹台然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这身衣服还是石勒准备的,出了云门他的确无处可去,倒不如有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一晚。思及,他也抱拳:“多谢凤门主,我就打扰一晚。”
凤天希立即命人准备客房,再当众将信拆开。展开一看,眼中浮起迷惑。纸上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写着——
“晏如公子之事另有蹊跷,不可尽信,不可不信。”
“不知魔岩禅师是否另有所指?”凤天希望向澹台然。
我不知道……他撇撇嘴,“笔梦大师只要我把信交给你,其他的不知道。如果你有不明白,等笔梦大师来了,问他。他说他要去灵石小筑查一些线索,查到了就会赶来开封。”
凤天希冷下脸,怒道:“无论是谁杀了晏如,我一定会替他讨个公道。”许是他神色愤然,凤天虹扯扯他衣袖,可想到义兄无端被人杀害,心中也是一口气咽不下,不由低低一叹。
眼见从澹台然口中问不出什么,阴射鱼要回巡检司禀报案情,先一步告辞。凤天希原想请于度思也留宿在此,于度思摇头拒绝,被凤天希客客气气送出门。澹台然则由凤天虹引向客房。
小径幽幽,一路相谈。
凤天虹问他师承何处,他道:“家师寂寂无名。”
“不知澹台公子和魔岩禅师……”
“见过几次。”在伽蓝养伤的那几天,他听魔岩禅师讲过经。
“以后若有云门能帮到的地方,澹台公子尽管开口。”凤天虹一派帼国气概。
“……谢谢。”明天之后他就远离江湖血腥,与师父和小芦花终老漆松山……
凤天虹见他愁眉不展,心不在焉,关切问道:“澹台公子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他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脑中只要浮上那张妖颜就像腊八粥一样糊成团。他的左思右想在凤天虹眼中却是沉默不愿多谈,她也不介意,道句“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次日起身,云门的下人踩着时辰为澹台然准备了洗漱用品。
引他用过早饭后,婢女道:“门主和小姐在芳菲院等候公子。”
“等我?”他初时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也是,我该去道声谢谢。”主人盛情留宿一晚,他这个客人怎么也要当面说声谢谢再离开。
不疑他想,他跟着婢女来到芳菲院。
桃之夭夭,三月始华。
未进芳菲院,他已远远看到越过墙头的簇簇浅粉。原来芳菲院是正门侧方的一处小院,内植两株粉樱,春意盎然,娇嫩枝头,竟比灼灼之桃还要夺目。
入院之后,并无人。婢女不解,适巧门边有云门门徒跑过,见了他们,对婢女大叫:“快去召集云门门徒,有人上门踢馆!”
婢女也顾不得身后的客人了,提裙就跑,不忘回头问一声:“门主和小姐呢?”
“在大门呢!”那名门徒也是一边跑一边回答。
被遗忘的青年站在粉粉傲娇的樱树下,轻嗅风中宛如月色映帘珑的暗香,浮躁的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