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帮奶奶晒衣服,一边给奶奶讲了雄赳赳刚才是怎么从那间破落的旧房里预测出一个老太太的。
奶奶说:“用得着他预测吗?这段时间她天天都到那里去。那个老太太是你们的二奶!你们的爷爷是老大,老二就是爷爷的堂弟,解放前出去做生意就一直没有回来,听说被抓丁去了台湾,又听说参加了解放军,但是,几十年了,就是没有音信。因为当时你们二奶的娘家田地比较多,娘家人就叫她回去,分一些田给她种。这样,她带着你一个叔叔和两个姑姑就一直住在娘家。她就这样等你们二公,一等就是几十年,现在都成老太太了。听说大陆和台湾关系会渐渐好起来的,她就想搬回来住,一边等你们二公。生产队已经答应分给他们田地。知道吗,大家也是看吴作宾的面,把最好的水田分给她。因为大家知道,当初不是因为吴作宾叫会计收好契纸,我们被划归张家村的那个风水岭,是永远不能要回来的了……”
气昂昂可以感觉到心中有一种感动。什么叫做爱情?她好像有更多的感悟了。
气昂昂接着还有另一种感动!当她走进几年前她来插队的时候所住的那个房间时,她发现,里面一切都没有改变。蚊帐还是那尼龙蚊帐,只是现在已经用夹子夹好,可能是防止灰尘进入床中。她离开时折叠的被子,还是她的那种折叠方法。干干净净的枕头和枕巾摆在床头,好像就等着她酣然入梦。
雄赳赳给她做的那个葫芦花瓶还在床头的那张桌子上,那些塑料花依然那样娇艳。她没事用来练字的毛笔和墨水还在桌子上,像她离开时那样摆放,而她贴在墙上的涂鸦作品依然保留着……这一家人,就好像知道她还要回来似的,或者她干脆就是这一家的女儿,闲来出去串亲戚几天。
妈妈走进房间:“鸽秋,你看床单和被子用不用换。前段时间我晒过了。”
气昂昂摊开被子,调皮地用鼻子嗅了一下:“哇,好香,不用了。我睡一觉看看。”
妈妈:“那你就睡吧。”妈妈出门,把门关上。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晚上九点钟。雄赳赳来喊了她两次,妈妈来摇了她几次,她才醒过来,吃晚饭。雄赳赳就这样饿着肚子等她。雄赳赳的弟弟妹妹一直在嘲笑这个没有出息的哥哥。一直嘲笑了半个多世纪!
饭前,妈妈问了一个她也学早都想问,但是气昂昂很难回答的问题:“阿秋,为什么水之遥没有考上大学?我感到你们成绩都差不多的呀。”
水之遥就是当年和气昂昂一起插队,住在雄赳赳家的那个姑娘。她简直是一去不回了,这让老妈非常想念她的。
气昂昂其实也感到很奇怪的。她爸爸是很好的一个语文老师,从那时到现在一直都是校长,对她也很严格的。不过,自从大家到桃林中学补习高考后,她们就很少见面,所以气昂昂只能说:“阿妈,我不知道。”
老妈要批评她了:“当时,你们出入成双,就是一对好姐妹。你们都没有联系吗?”
气昂昂:“我去找过她,但是,没有找到。”
水之遥,水之遥……雄赳赳突然感到这个名字给他发出一种信息。他好像有一种预感,有一种预测。是的,他那种预测病又犯了。但是,根据刚才的经验,他不敢说出他的预测。
一股寒凉刺穿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气昂昂也发现了雄赳赳的不同:“作宾,你感冒了?”
雄赳赳有些尴尬:“没有呀。可能是饿了。”
雄赳赳:“饿了?谁信呢?老妈,作宾肯定又在瞎预测什么了!”
妹妹吴作穹刚好走进来,说:“他预测,下一餐还得挨饿!”
挨饿?一个问题闪过他的脑海:水之遥,芦鸽秋,还有我的弟弟妹妹,爸爸妈妈,你们会挨饿吗?还有我的婶婶罗清源,你会挨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