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青松带着兄弟,提了一只母鸡作为礼物急急忙忙到泸溪街上找到杜娟的家,杜娟正好从巫蛊门回来,见一个陌生男青年带着一小孩守候在自已家门口,因问有什么事情?幸青松忙将来意说明,杜娟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问是谁介绍他来找自已的。www.DU00.COm
幸青松忙说久闻巫罗杜娟的大名,如雷贯耳。杜娟见男青年奉承自已,微微有些得意,开门后也不多话,便检查起幸青松的弟弟幸翠柏的左小腿,见小腿肚已经肿得弹指欲破了,皮肤已逞现出乌青色。伸手指轻轻按捏了两下,幸翠柏咬着牙,一脸痛楚。
杜娟垂眸略一思忖,便起身掩上了房门,放下窗前的碎花布帘,室中顿时光线黝暗。杜娟在地上铺了一块红布,端了一碗清水放在红布上。她又从屋里拿了一个蒲团出来放在红布边上,嘱咐幸青松兄弟二人不许出声,自已盘足坐在蒲团上,双手结印,低目默念咒语。
幸青松兄弟俩好奇地坐在屋角看着杜娟作法,只见她盘坐在蒲团上,妙相动人,宛如观音坐莲。
杜娟念咒毕,睁开眼睛,右手捏成剑指,对着红布上那碗清水划符三道。
她举起左手轻握成拳,中间留下拳眼,右手食指从拳眼中穿过,侧面凝眸对准楠竹坳方向,连捅了三下。
原来蛊毒是一种阴性的东西,在药力之外,还有一种神灵的力量,只有女子使用才会灵验。杜娟此法名为“阴炮”,凭意念可以射伤蛊婆,意在警告蛊婆不得再放蛊伤害这家人。
杜娟作法毕,起身将那碗清水端给幸翠柏喝完了,又对幸青松说道:“本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不知是谁下的蛊,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已经作过法了,谅那蛊婆不敢再下蛊相害。现在你马上带着你弟弟回去,用雄黄、大蒜、菖蒲一起煮水,每日给你弟弟服用三次,九日后就能痊愈了。”
幸青松好生欢喜,忙从身上另取出一百文钱放在板桌上作为谢礼。杜娟也不推辞,笑吟吟道:“如果三天后仍未能有一点好转,你再来找我吧。”幸青松连忙称谢,遂背了弟弟告辞而去。
杜娟在屋中独坐沉吟,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来人是吕康。杜娟见她手中提着麻布口袋,淡然一笑,道:“看来你已经做好了乌鸡蛊了?”
吕康有些羞涩地道:“杜老师。”低头小心翼翼地将麻布口袋打开,让杜娟看了一下里面装的乌鸡骨,怯声道:“我已经按老师的吩咐做好了乌鸡蛊,望杜老师能收我为徒……”
杜娟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好吧,既然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我也不会食言,今天就收你为徒吧。”
吕康笑容有些拘谨,说道:“谢谢师父!”
杜娟便将香烛等物摆上神案,拿出一张小红纸,在上面写下了吕康的名字和生辰,放在案上红布上,然后叫她跪在蒲团上。
杜娟正色道:“你将双掌摊开吧……”吕康欣然将双掌摊开,杜娟望了她一眼,忽然吐了两口唾沫在她双手心上。
吕康一怔,她此时福至心灵,知道其中必有道理,便不动声色举着双掌,不敢露出半点嫌恶的神色。
杜娟似笑非笑道:“作为一个蛊女,这两口唾沫乃是收徒的接坛之礼——你不知十二年前,为师接坛时,你毕师祖还是在我的手掌心上吐了两口痰呢,这是授徒的接礼,从现在起,你吕康便是我杜娟的徒弟了。”
杜娟于是给她讲起本门的规矩,吕康一脸认真地聆听。
只听杜娟说道:“在我们湘西民间,传蛊与别的行当不同,别的行当可以收徒子徒孙一大串,但传蛊却历来是一脉单传——每一个蛊婆,都只传一个人,不会有第二个传人。传蛊一向是传女不传男、传媳不传女——家中只有女儿,自然就传给其中一个女儿;如果家中有儿子的话,就会将这本事传给一位媳妇。”
杜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续道:“我们巫蛊门的规矩同民间有些不同,为了让我巫教能发扬光大,是可以将这门本事传给外人的。你的姐姐从前也是我巫蛊门的弟子,虽然你姐姐去世得早,但因为她曾经是一个蛊女,所以你和你母亲这些年来在乡村中受人白眼,日子过得很辛苦……你母亲临终前托人来找我,希望我能看在你姐姐的情份上,收你为徒,也是为了让你今后有一口饭吃……”
吕康听她提到已故的母亲和姐姐,不禁眼圈一红。
杜娟说完本门的规矩后,吕康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头,方才起来。杜娟拿出先前幸青松给自已作为谢礼的一百文钱,要递给吕康。
吕康一怔,红了脸讷讷的道:“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杜娟恬然一笑,说道:“我们传蛊与别的行当收徒的规矩不同——别的行当是徒弟在拜师之后,须送师父礼物,叫做‘谢师’;而我们传蛊是师父反要送徒弟东西的,‘谢师’变成了‘谢徒’了。”
吕康听了,似懂非懂,但她是一个性格很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