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因为她当护士以来惹了许多麻烦,现在拨她专看护老年人或妇女。
蒋授锋这病室里,就是她管理。
终日周旋,和蒋秀英倒很投机。
常笑问秀英:“范本涛是谁?”
蒋秀英说是父亲的朋友,那护士笑着总不肯信。
这时她看了《红楼梦》,忽然省悟,情不自禁,将书在蒋秀英肩上拍了一下,又噗嗤一笑说道:“我明白了,那就是你的贾宝玉吧!”
这一嚷,连蒋秀英和蒋授锋都是吃了一惊。
蒋秀英还不曾说话,蒋授锋便问道:“谁的宝玉?”
那护士才知失口说错了话,和蒋秀英一起都大窘起来。
可蒋授锋依然是追问着,非问出来不可。
蒋秀英正在着急,那护士就从从容容的笑着说道:“是我捡到一块假宝石,送给她玩,她丢了。刚才我看见桌子下一块碎瓷石,以为是假宝石呢。”
蒋授锋笑说道:“原来如此。你们很惊慌的说着,倒吓了我一跳。”
蒋秀英称他不注意,这才把心定下了,站起身来,就假装收拾桌上东西,将书放下。
这蒋秀英以后当着父亲的面,就不敢看小说了。
自这天起,蒋授锋的病,慢慢儿见好。
范本他来探望得更疏了。
蒋授锋一想,这一场病,花了人家很多的钱,哪好意思再在医院里住着。
就告诉医生,自己决定住满了这星期就走。
医生说,原还让他再调理一些时候。
他就说所有的医药,都是朋友代出的,不便再扰及朋友。
医生也觉得不错,就答应他了。
恰好期间有几天工夫,范本他不曾到医院来。
最后一天,蒋秀英到会计部算清了帐目,还找回一点零钱,于是雇了一辆马车,父女二人就回家去了。
这范本涛那天到医院里,正好碰着那近视眼女看护。
她先笑道:“范先生!你怎么有两天不曾来?”
范本涛因她的话问得突兀,心想莫非关氏父女因我不来,有点见怪了。
其实我并不是礼貌不到,因为蒋授锋的病实在好了,用不着作虚伪人情来看他了,他这样沉吟着。
护士便笑着说道:“那位蒋女士她一定很谅解的,不过范先生也应该到他家里去探望探望才好。”
范本涛虽然觉得这护士是误会了,然而也无关紧要,就并不辩正。
范本涛出了医院,觉得时间还早,果然往后门到蒋家来了。
蒋秀英正在大门外买菜,猛然一抬头,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道:“樊先生!真对不住,我们没有通知,就搬出医院来了。”
范本涛说道:“你也太客气了,我既然将他请到医院里去了,又何在乎最后几天!这几天我也实在太忙,没有到医院里来看蒋大叔。我觉得太对不住,我是特意来道歉的。”
蒋秀英听了这话,脸先红了,低着头笑着说道:“不是不是,你真是误会了,我们是过意不去。只要在家里能调养,也就不必再住医院了。请家里坐吧。”
说着,他就在前面引导。
蒋授锋在屋子里听到范本涛的声音,便先嚷道:“呵唷!范先生吗?不敢当。”
范本涛走进房,见他靠了一叠高被,坐在床头,人已爽健得多了,就笑着说道:“大叔果然好了,但不知道现在饮食怎么样了?”
蒋授锋点点头说道:“慢慢快复原了,难得老弟救了我一条老命,等我好了,我一定要……”
范本涛笑着说道:“大叔!我们早已说了,不说什么报恩谢恩,怎么又提起来了?”
蒋秀英说道:“范先生!你要知道我父亲,他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的。他心里这样想着,你不要他说出来,他闷在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范本涛说道:“既然如此,大叔要说什么,就说出什么来吧。病体刚好的人,心里闷着也不好,倒不如让大叔说出来为是。”
蒋授锋凝了一会神,将手理着日久未修刮的胡子,微微一笑说道:“有倒是有两句话,现在且不要说出来,候我下了地再说吧。”
蒋秀英一听父亲的话,藏头露尾,好生奇怪。而且害病以来,父亲今天是第一次有笑,这里面当另有绝妙文章。
她如此一想,羞潮上脸,不好意思在屋子里站着,就走出去了。
范本涛也觉得蒋授锋说的话,有点尴尬。
再说这秀英听了这话,又躲避开去,越发显着痕迹了。
他就和蒋授锋谈了一会子话,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告辞出来。
蒋秀英原站在院子里,这时就借着关大门为由,送着范本涛出来。
范本涛不敢多谦逊,只一点头就一直走出来了。
范本涛回得家来,想蒋授锋今天怎么说出那种话来,怪不得我大哥说我爱他的女儿,连他自己都有这种意思了。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