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湖畔雪林上空却似乎又有两面大而透明的无形蝉翼,遮蔽了整个天空,让此间的蝉声沒有一丝溢出林外,
凄厉的蝉声,比冰雪更加寒冷,比夜风更加难以捉摸,在四处鸣响,在四处归寂,又在四处复苏,最终落在那个道士的耳中,
林中的蝉声仿道在冷漠地说:回头是岸,
道士听着愈來愈凄切的蝉鸣,脸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叫天机, 他來自世外之地太虚观,是强大无比的道宗世外入俗,
因为观中经卷上的记载,他远來沈州市,要看看那名传说中的修罗之子,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哪怕面对清梦斋,也要将那人杀死,
自修闭口禅以來,他禅心愈发坚定,意志愈发坚毅,便是沈州市里无数强者,城南那座清梦斋大山,都不能让他心神稍移,
按道理來说,沒有任何声音能够阻止他的脚步,
但这些蝉声不同,
因为他清楚,这些蝉声代表着一个人,
那是世间最神秘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世间最可怕的一个人,
莫说是他,即便是太虚观讲经首座在此,听着这些声声凄切的蝉鸣,也必须以最慎重的态度对待,
天机的神情凝重,甚至还带着晚辈应该有的恭谨,但他的眼神依然坚毅,缓缓仲手指向身后的雁鸣湖,
他用这个动作告诉蝉声后面的那个人,他的彼岸在那边,
三供奉此时身体被道宗手印幻化的雪绳所缚,根本动不得丝毫,但他能看,能听,听着林子里凄切的寒蝉声,看着肩头那片薄如蝉翼的雪,脸色变得越來越苍白,神情越來越惊恐,
他是位高级境界的大修行者,在藏书楼里知晓了很多修行世界的秘密,他虽然不能确定,但已隐约猜到林中那人的身份,
能在如此风雪夜里引发一场蝉鸣,能够让太虚观大德神情如此凝重,自然只能是世间最神秘的魔教教主,二十年甲子,
当年魔教山门覆灭后,这个曾经在世间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的势力已然凋蔽,但沒有谁敢无视当代魔教的教主,
很多年过去,沒有任何人见过这位魔教教主,甚至沒有人听说过此人的消息,于是这位教主变成了修行界里最神秘的传说,
有传闻说这位魔教教主修练二十年甲子走火入魔,早已化为一堆白骨,但也有人说这一代的魔教教主正隐匿在世间某处,冷漠地注视着世间的风风雨雨,随时可能出现,再次呼风唤雨,
但不管怎样想,修行界里沒有人会遗忘此人,哪怕坚信他已死去的人们,其实夜深梦回时也自惊惧不安,总觉得将來某日,这位魔教教主,会在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时刻,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确实是一个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时刻,
至少是三供奉无法想像的时刻,
就在清梦斋秦杰与杨昊宇大堂主决战之前,两大世外入俗皆至,风云际会于沈州市之时,二十年甲子竟然重现人间,
三供奉惊恐无比,然而紧接着,他想到魔教教主现在与太虚观大德对峙,自己说不定能够觅到一线生机,眼珠下意识转动了一下,
他眼珠微转,余光看到了自己肩头那片薄若蝉翼的雪,
然后他想起自己忘记了传说中的一些事情,
传说中,这位魔教教主杀人不多,但那是因为他不屑于杀普通他的颈间喷溅而出,向着风雪里狂洒,发出嘶嘶的声音,
亦如蝉鸣,
蝉鸣乃是蝉腹鼓膜振动之声,刹那能振万次,是以清亮处能裂帛,凄婉处能催泪,萧瑟处能黯神,
血水喷溅发出声音,是血液与伤口的摩擦振动,与蝉鸣的原理很相似,所以声音也很相似,可以同样凄楚,
哑巴道士转身望向盘膝坐毙深雪中的三供奉,微微蹙眉,知晓这是林中那人对自己的警告,
他是道门弟子,能杀人却不愿杀人,所以先前只是以道门手印缚住了那位供奉,然而沒有想到,却成了那个魔教强者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