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金凡急忙爬上平台,莫天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小心!”马金凡见他的脸象纸一样惨白,气喘咻咻,额上沁出了汗珠。
“他……可怜的智慧,不知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不小心坠跌下去的。只恨我没将他抓住,那栏杆缺了一截,他岂是不知?”
莫天师一边说着,慢慢松开了抓住马金凡的手,拭了拭前额上的汗珠。
马金凡命阿林:“你们下楼底去看看,多半是跌成肉饼了。”
阿林、郭云鹏答应了返身下楼,马金凡则跟随莫天师进了紫微阁。
莫天师示意马金凡在一张乌木靠椅坐下,斟了一盅香茶递过,问道:“马金凡,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智慧他犯了什么罪孽?”
马金凡从衣袖中抽出那轴画放在书案上,说道:“天师阁下,我已去地宫瞻拜了玉镜的全身。我在那里着到了许多幅玉镜的画稿。我意外地发现有一幅画上灰猫的眼睛瞳仁眯成一条线,那无疑是中午在日光下画的。然而这一幅智慧说是玉镜画于临死那一日的中午,地点是方丈的窗前。奇怪的是猫眼睛的瞳仁却是浑圆的。这说明玉镜真人最后一幅画画于早上,而不是智慧所说的画于中午!因此我便疑心玉镜之死系……”他展开了那幅画,指着灰猫的眼睛。
莫天师略有所悟:“青云老弟,这猫眼睛与玉镜之死又有何关涉?玉镜升天那日,我亦在观中,亲眼目睹他含笑平静登仙而去,并无什么异常。”
马金凡将玉镜给郭俊卿的最后一封信中说的话以及八月十六日玉镜临终前的一系列奇异表现向莫天师细表了一遍。
最后他说:“事实正是这样:那一日午膳后,智慧与玉镜在方丈饮茶闲聊,智慧乘玉镜未备,偷偷将毒草药研成的粉末洒入他的茶盅。其时,那幅猫图几已完成,只差猫身背后那瘦石兰竹的细部。事实上玉镜从早上便开始作画,那灰猫必是上午画成,故瞳仁是圆的。智慧见玉镜饮下了有毒的茶,便站起告辞。那毒草药发散得缓慢,故智慧走后有一段时间玉镜才显得烦躁不安,继而高声吟唱。众道人见他两眼闪亮,面颊桃红,兴奋亢激,便知有些异常。再说玉镜临死前讲授的是天星、何图之法,丝毫没有自己即要升天羽化的预言,更没有意留下遗旨法钵以付后事。他是在昏噩噩中莫名其妙地死去的。当时他口吐异香、正是那毒药在肚内发作时的症候。”
“我的天!”莫天师恍然大悟,“原来其中竟还有如此一段委曲隐情。但只不知智慧因何要谋害玉镜性命?更令我不解的是他又为何非要当着我的面供认自己犯下的杀人罪行?”
马金凡道:“晚生请来必是智慧做下了见不得人的暧昧勾当,且疑心已被玉镜觉察,故大胆下了毒手!玉镜给郭俊卿的最后那封信中透露他怀疑观中发生了伤风败俗、违背法规戒律的丑事,去年三个年轻女子死在这里便是十分蹊跷之事。倘然果真是智慧一手遮天犯下的罪孽,玉镜只要一开口,智慧便身败名裂,永世沉沦,不得翻身,政府和司法部门也决不会轻饶。”
莫天师喃喃说道:“这事因何我一向不知,只怪我平昔对观中之事挂心太少。智慧这个教门败类看来果真瞒着我干下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即便死了,亦有余辜。然而玉镜亦有不是之处,他明可以将此中内情告诉于我,我是不会袖手不管的。”
马金凡又说:“晚生思量来,智慧必是与那个名叫恽罗的家伙合谋犯下这许多罪行。去年观中那三个年轻女子正是死于他俩之手。如今,我见恽罗那厮又混在邢经理的戏班来到观中。他必是来这里图讹智慧,故智慧见了恽罗异常惊慌,心中十分害怕。郭云鹏,即适才跟在我们后面来的那个”秀才”,又在演戏终场时公开吟诗暗示玉镜之死可疑。斋供时智慧见我与郭云鹏谈话,便疑心郭云鹏问我透露了许多观中内情。后来我又偏巧提出要去地宫瞻拜玉镜金身,于是智慧横下心来意图谋害于我,他起初便疑心我的到来不是为了避雨而是特意来勘查他的罪行的。他偷偷尾随着我,乘我不备,一棒打得我昏死过去近一个时辰。我在被击倒之前已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腻人的香味,这香味与他方丈里的香炉熏出的香味完全一样。照理这香味在那走廊里不易闻出,只因他举起棍棒时宽大的袍袖正朝我拂来,故那香昧尤其浓烈。后来我与我的亲随在房间里谈话时,他又潜来窃听。我发觉时开门追了出去,他溜得快,但那同样的香味又被我闻到了。恶向胆边生,看来智慧已经做下了一条命负隅蛮干到底了。我适才去方丈见他时,他慌得手足无所措,故上来这紫微阁的平台时会失足坠落。当然,亦可能是畏罪自杀!”
莫天师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凄惨的愁容,他显然为智慧之死感到婉借和痛心,半晌他说:“青云,智慧又为何非要当着我的面来招供呢?他如果以为我会宽恕他,帮他求情,那他可想得太愚蠢了。”
马金凡问:“天师阁下,智慧知道不知道平台上有一行栏杆撤去了?”
“他当然知道!我几天前就告诉过他我要修理那一截栏杆,那是被大风吹折的。智慧这人平时一向行事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