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还是老脾气，改不了开玩笑老毛病。我一个丘八，一不会造船织布，二不开公司商店。只管着几支枪几粒子弹，有什么生意可做？”
“这桩生意，就是要管枪弹的人才做得成，而且还是大买卖哩！”接着，吴鸿拉过自己座椅，贴在对方耳边悄悄地说了下边这一番话：在卢军进攻时，他们团后撤一里，给一根金条，后撤八里到安亭镇上，上海方面付8根条子。
“我到哪里去取条子？”团长心动了。
“到安亭镇上。”
“向谁要？”
“向我。”
“你？”
“是啊，我不走，一直呆在这儿。你只需后撤两天。两天后，随便你进退。”
“我要知道为什么？”
吴鸿有的是一张说客的嘴，他神秘兮兮地告诉团长，这是洋人在玩股票把戏。齐军一退，报上消息一披露，上海的股市便会猛涨，“多头”可以发财。这与齐、卢的军事行动确无关系。
他看团长尚在犹豫，就进一步开导：“现在当官的谁不在捞外快发横财？告诉你一个消息，千真万确的消息，浙卢军的夏超，收了孙传芳送的二十万现款，已让部下张国威乘机叛变，把孙传芳引入浙江了。人人都在想方设法捞钱，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不是太傻了吗？”
“铜钿银子谁不要？我只是碍于齐大帅的面子，我不能有负他的栽培。”团长的口气有些松动了。
趁热打铁。吴鸿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小报，纸色发黄，前几年的旧报纸。他将报摊在团长面前，指着那上面的大标题，说：“看看这路文章吧，就会晓得齐燮元是怎样当上大帅的了！”
团长俯下身子，就着烛光看起来。
文章的题目是《月色昏黄秀山戕命，牌声劈啪燮元高升》。说的是江苏巡阅使李秀山在官邸闷坐，帮办齐燮元上门拍马屁，对着李秀山说：“大帅多日没打牌，今儿大家闲着，非请大帅赏脸不可，玩个八圈吧！”他见李秀山的劲头不足，便又笑着道：“不是燮元无礼，实在是大帅昨儿发了军饷，燮元领了一份官俸，还不曾动用过哩！这批钞票银元老不听燮元指挥。非要回来侍候大帅呀！”几句凑趣的话儿，把李秀山说得哈哈大笑，于是吩咐马弁去请何参谋长、朱镇守使等人过来搓麻将。他们打的本是万元一底的码子，到了傍晚时分，李秀山赢了两底有余。八圈打完，壁上挂钟的啰当打了九下，大家停战吃饭。饭后，李大帅有余兴再战，便说：“我是赢家，照例只是劝你们再打的，不晓得大家兴致如何？”三人自然凑趣，“战事再起”。这第二仗，大家因李秀山赢得够多了，不再让步，苦苦相持着，李秀山沾不上便宜，相反的还稍有失利，兴趣锐减，又加上肚子有些发胀，便立起身来，叫张秘书代打，独自一人向上房走去，到心爱的大姨太春风那边去大便。经过三姨太秋月房外时，猛然听得一阵笑声从秋月房中传出。李秀山不禁大起疑心，连肚皮里一泡大便，亦缩回肠中。他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一推门，紧关着，扑在门缝儿里向内一瞧，他差一点昏倒过去。三姨太雪白细嫩的裸体上，压着一个年轻男子，两人的双臂都紧紧地箍住对方。李秀山这一气，非同小可，定要抓捉奸夫淫妇来个千刀万剐。难为他急中生智，猛记起秋月房间有个后门，平时总不上闩的。不如绕道那门进去，看这一对杀坯往哪里逃。边想边绕到后门，轻轻一推，门开了。他一脚跨了进去，却不料被门口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狗吃屎，跌倒在地。这一来，把里面一对痴男怨女，惊得直跳起来，异口同声地叫唤：“李妈！李妈！”
原来李妈正是秋月派在门口望风的。李秀山绊的一交，便是她。她因望风平安无事，就打起盹来了，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大帅会跑到她的梦里来，压在自己身上，一时爬不起来。等秋月赶过来看时，才见李秀山与李妈滚在一处，兀自喘吁吁地骂人。秋月惊慌之际，赶着扶起丈夫，丈夫也不打话，顺手给了她两记耳光，又怕奸夫逃走，疾忙赶入前房，才见那乱穿裤子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手提拔极信任的韩副官。说时迟，那时快，韩副官正要拨开门闩，想溜。李秀山赶上大喝一声：“混小子，往哪……”说到哪字，只听得砰地一声枪响，可怜堂堂一位李巡阅使，已挟了一股冤气，并缩住未下的一团大便，奔向鬼门关上去了。李秀山既死，韩副官与秋月俩，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赶紧收拾细软金银珠宝。不想那老妈子惊魂甫定，咿咿呀呀哭了起来，韩副官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来一弹，也让她去伺候大帅。又是砰砰两下，枪声在花园内震荡。本来李秀山的上房都做在花园内，各房相距颇远，可巧这天又刮大风，树枝颤舞，树叶纷飞，加上空中风吼，龙吟虎啸一般。韩副官的第一次枪声便被淹没在这许多声浪中，无人听见，大可以平平安安地逃出官邸了事。谁知偏偏要收拾老婆子，放了两枪。这枪声正好被齐帮办的马弁听见了。恰好齐燮元见李秀山进去久不出来，也拉了一个人代打，自己踱出房来，遇上马弁。马弁问：“帮办刚才可听见枪声了吗？”
齐燮元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