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3月20日,晚上10点多钟,宋教仁先生从上海寓所抵达北火车站,他要搭乘10点45分的特别快车到南京,然后转车去北平参加国会。
离开车还有5分钟时,躲在办公室与售票房附近的刺客武士英,向宋教仁开了一枪。顿时,北站人声鼎沸,秩序混乱,有很多人看到那名凶手,他身材不高,行动敏捷,一身黑色军服,开枪后立刻趴在地上向左右人群又连发两弹,阻止追捕。然后,他急速起立,混在人群里,穿过大半个候车厅,一路往铁路公司方向拼命逃去。
宋教仁遭暗杀,震惊全国。
袁世凯当时坐镇北京,闻此消息,立即先发制人,一口咬定是沪军都督陈其美所指使。那陈其美正在为失去挚友而伤心流泪,突然受到恶意中伤,忧急愤慨,迅速采取行动,联络有关方面的人,要他们以最快速度侦破宋教仁被刺的血案。
此时,黄金荣与陈其美也有来往。他是法祖界巡捕房的包打听小头目,同时在上海又有广泛的交际网和雄厚的实力,所以陈其美嘱托黄金荣追查刺客。
夜深之后,黄金荣已睡下,杜月笙忽然进来喊醒他,报告英租界巡捕房打电话给法租界,说是在湖北路迎春坊妓女李桂玉家里,抓到一个叫应桂馨的人,可能与宋教仁血案有关。英捕房要法捕房明天一早派人去搜查他家,尽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证据。
黄金荣没敢再睡,硬是坐到四更时分,然后召集五六名巡捕在夜色中赶往应桂馨的住处法租界文元坊。应宅男女见一见群荷枪实弹的巡捕夜闯门宅,个个神色仓皇,大气不敢出。
黄金荣一一对脸查看,然后高喝一声“搜”,顿时桌倒瓶碎,人声物声四起。
趁乱之时,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扭头就往后面跑,黄金荣一看那身材,心中明白了七八分,立即拔步追赶。
应家客厅后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往厨房,厨房之后,又是一个小小的天井,连接着高愈丈许的后墙。
黄金荣凭听觉知那人想穿过厨房,翻墙逃跑,并暗中作好准备,待那人纵身爬上墙头时,他便一个箭步窜上去,几乎捉到了他那两只悬空的脚。那人身手异常敏捷,一个引体,左脚一跨,便越墙跳到墙外的地上。
黄金荣身体微胖,连跳三次才爬上围墙。借着熹微的天光,他看见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黄金荣情急生智,站在墙头上纵身向下一扑,恰巧扑在那人的身上,两人同时高呼一声“哎哟!”
那人虽被黄金荣按在地上,仍作困兽之斗,幸亏黄金荣的助手赶到,齐力把那人制服,押回应家客厅。
灯光下,黄金荣一眼看去,顿时想起一张熟悉的面孔,冷笑一声:“你叫武士英!”
那人身体震了一震,却仍想竭力掩饰:“我不是武士英,我叫吴福铭!”
黄金荣把麻脸一沉,喝道:“瞎讲!你明明是武士英,还想抵赖。别忘了,今年2月,你代别人销卖3支肉桂,偷拿了两支还嫌不够,又把另一支卖得100多块私自吞了。法捕房里,你不是坐过一个月监牢吗?”
至此,武士英无话可说,只得默认。
第二天,在法巡捕房,武士英全部供认不讳。
“是谁指使你刺杀宋教仁的?”
“应桂馨。”
“如实招来!”
“他给我1000块钱,一张照片,一支手枪和六颗子弹,并且还给了我4个助手,只记得一个叫叶玉如。应桂馨让我带这4个人到北站,行刺照片上的人,我根本不知道要杀的是谁。”
“敢画押吗?”
“敢!”
黄金命令武士英在口供上签了字,然后押入囚室。
这一天,又一个证人跨进巡捕房的大门,他叫王阿法,专门贩卖古董字画的河南籍商人。受黄金荣一个手下的启发,他来作证。
据王阿法说:一个星期前,他到应桂馨家去卖画,应桂馨曾经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让他去“办”了照片上的人,愿付酬金1000元。无奈,王阿法虽爱钱却胆小,以没有能力为由拒绝了。宋教仁被刺的事报上登出来后,他才知道,被刺的人竟是应桂馨那大叫他“办”的人。为此,他愿到公堂作证。
3月24日下午4点左右,黄金荣同法捕房的蓝总巡捕,总翻译曹振声、4名华捕、3名西捕,一同到文元坊应桂馨的家中正式搜查,很快,武士英行刺时使用的六响手枪,以及枪内存余的3颗子弹全部搜出。
黄金荣立刻派人持枪去查对,枪中所存子弹,和宋教仁开刀取出的弹头一模一样。
应桂馨是主谋这一点已确定无疑。黄金荣老练地向蓝总巡捕提出,宋教仁被刺案全国瞩目,关系重大,应将所有在应家的男女人等全部带回巡捕房候审,然后再决定是羁押还是释放,免得有人犯漏网。蓝总对黄金荣的办案经验很是赞赏,夸了几句之后下令,在重要证据运走以后,再将应家上下人等集中一处,竟有26人之多。
英国领事知道应桂馨是个狡猾之徒,没有足够的人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