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帅大耍闹剧
郭松龄倒戈,经巨流河一战全军覆没了。
张学良的讨逆军总司令部,设在大辽河左岸兴隆店。在一家大瓦房里架设十几部电话机,参谋、副官穿梭似地出出入入,每个人脸上都杀气腾腾,一个卫队旅围着总司令部,看模样是保护总司令张学良将军,其实是虚张声势。兴隆店老百姓几乎全跑光了,街里看不见几个人,象被冰雹打过了。张学良没有到大院里指挥,他始终在专车里。于凤至也从奉天城赶来了,两口子睡在西太后车厢里,秘书搬到车厢客厅里睡。火车头冒着烟,一声令下就能开走。各级军官上上下下在车厢蹿动,电报、电话不住地传达各路军队的消息。在这里听不见激烈的枪声,只有炮声轰轰不住地响。二十几天工夫,张学良变化很大,聪明、庄重、老练多了。他那颗颗见缝的小白米牙,每逢一笑还是露出尖尖锥儿,脸蛋上的两个淡淡的酒涡仍然无光彩,因为他大烟抽得太勤了,脸儿成了黄瓢儿。
有时,张学良在车厢里闷得慌了就骑着马出来,身前身后几十匹马队围着,他遇见“跑反”的老百姓,就有意打马上前招招手说:“到奉天城去,那里供你们吃,供你们喝。就要把郭松龄埋葬在辽河边上了。仗几天就打过去喽!”他又驱马往前线跑。
老百姓有耳风,啥情景都跑不出他们的眼珠。大辽河边上仗打得吃紧,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象六月的苍蝇,臭烘烘地滚成团。往前线开去的兵,老得下巴颏上胡子耷拉到前心坎子,听说给张家看家护院的,打闲杂的都赶上前线了。枪炮声越来越近,震耳根子响,听响动,眨巴眼工夫都卷过大辽河了。当地的财主私下里都准备好了迎郭军的礼物了。一会儿从奉天城方向风卷残云一样,跑来一大流马队,嘴里嚷着,黑龙江的人马开来了,这回好了,够郭鬼子戗的。一会儿拉来几火车要脚板的步兵,穿得窝窝囊囊的,离开火车门就往大辽河边上开,嘴里嚷着:吉林的老总上去了,这回好了,够郭鬼子喝一壶的。一时谁也猜不透,是张小矮子打败郭鬼子,还是郭鬼子打败张小矮子。反正开头听说,够张小矮子戗,他连大烟都抽不进嗓子眼了,家里金银财宝都装箱打捆了。
烦人的是,飞机在天上成天到晚打旋,下弹轰炸,连烟带土一崩两三丈高,说是把人炸得大腿挂在树丫巴上。一会儿又甩下满天纸条子,飞飞扬扬象大雪片子,在纸片上写着:快放下枪,你们当兵的没罪,老张家养的兵,不打老张家。说这个口号很灵验,前线战壕里的郭军,不是扔下大枪不开火了,就是倒拉着大枪,爬出战壕举手投降了。还说老张有福,郭鬼子从大辽河西岸打过来的大炮弹,一律不开花,光在地皮上“突突噜噜”转碟儿不炸。这样郭鬼子眼巴巴地看着奉天城门楼了,就是没有打过封冻的大辽河。一半天工夫,老百姓听着准信了,说郭鬼子完蛋了。
这几天少帅张学良可抖神了,一会儿骑上高头大马,带领着几十马队,沿着铁道跑得冒烟起。人们从大辽河边上传来话,说少帅在辽河边上用冻土疙瘩搭个台子,足有一两丈高,他就站在上边指挥千军万马,说是用手往东一指,东边郭鬼子兵就倒下一大流,往西边一划拉,西边郭鬼子兵就倒下一大流,打过来的炮弹,他用手一指划,光转磨磨不炸。郭鬼子的大兵眼看爬到大辽河的冰上了,少帅用手一点划,耳听哗啦一声,大辽河全开冻了,郭鬼子的兵,象煮饺子一样“噼啦噗楞”全掉在河里喂王八了。说张少帅洪福齐天,郭鬼子区区小人,哪里是少帅的对手。枪声弱下去了,兵马也不乱跑了。天也不那么贼死拉的冷了,吓跑了的黑老鸹,又“呱呱呱”叫着往坟堆子顶上落了。
这天,张学良接到新民县王县长的紧急电报,报告郭松龄和他老婆离开了大车店总司令部。现在新民战局平息了。郭军全缴了械。
紧接着从新民开来一辆压道车,说是郭松龄和他老婆离开了新民。巨流河大洋桥没有遭到破坏,铁路沿途已经派重兵把守。
张学良激动得抓住夫人于凤至的手,拍了一下说:“下令!专车去新民!”他那两只眼睛亮亮地看着车厢里的各级军官。
兴隆店火车站上一阵忙碌,专车开动了,张学良两手叉腰站在车厢客厅里,他的脸色很严肃。车厢外,白皑皑的大雪覆盖大地,天气冷得很,冻得麻雀都钻进了屋檐。沿途公路上来往调动的军车走得很慢,运伤兵的马拉大车成串儿地走着,一拨一拨不成伍的散兵缓缓地走在雪地里象爬沙丘。只有骑兵看得出跑动,其他一切都死气沉沉的。张学良紧紧皱着眉头。这场战争目前定局是张家胜利了,可他心里结着疙瘩。从郭松龄倒戈至今,他在公开在背后都没有对郭松龄下过什么评论,讲几句什么话。好象他心里有个痛苦的东西,扎着很深的根,现在被紧紧地揪着,要是一把拔出来,会带着血淋淋的根。他自己在内心深处反问过:可说个啥呢?这个结论他还没有得出来。虽然郭松龄败了,这个残局咋样着乎收拾?郭松龄这一倒戈,奉天军政各界对张家的心要分成多少瓣?恐怕暗地里这裂痕不但不能弥补,还会越裂越长。
这时专车开到了辽河大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