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王文想起来自己还带着两千块钱,心里有点不放心,他叫住刘兆南:“刘管事,我有点钱,先存在你柜上。”
刘兆南满脸堆笑:“没问题。”
这一天,一直是阴沉沉的,到了傍晚,竟飘飘悠悠地下起雪来。
王文已经在屋子里窝了一天了,他觉得很是憋气,可是又没心情到外面去走走。
夜渐渐地深了,王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外面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他心下起疑,决意出去看看。
西厢房里,灯光摇曳,人影幢幢,里面传出搓麻将的声音。隐隐然还有刘兆南的声音。
王文放了心:原来是在赌钱。
这一夜,王文一直睡不实在,说不清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与王文分手之后,先鸿霞就急忙赶回石公馆与史大川商议具体事宜。
先鸿霞说:“大川,咱们就用毒攻,不会太费事的。”
史大川仍有几分紧张:“鸿霞,刚才我看见老褚买菜回来,你快去将药给他。”
先鸿霞笑了一笑,转身到厨房那边去了。
一见先鸿霞,老褚一张老脸就笑开了花。这可是他的财神爷呀。石友三这么抠门,他老褚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他早就不想干了。老天有眼,让他赶上这么个好机会。至于石友三是死是活,他才管不着呢。只要他这么一做手脚,石友三就会一命呜呼,他就拿着钱,回老家开个饭馆,过一过当老板的瘾。
先鸿霞拿出贴身藏着的药瓶,交给了老褚。
老褚伸手接过来,撩起围裙,藏在了口袋里。他神情紧张,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一看没人,老褚放了心,开口说道:“先副官,您放心。只要他点出菜来,我就给他下上药。要是今天顺手,我今天就干。”
先鸿霞拍了拍老褚的肩膀:“老褚,看不出你这么有种,你放心,事成之后,亏待不了你。”
老褚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从厨房里出来,先鸿霞来到了侍从室。几个副官都在,他不便与史大川说话。
史大川询问地望着先鸿霞。先鸿霞微微一点头,意思是事情已经办妥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会心。
日本租界内的秋田街上东头,有一片深宅大院,其中一所房屋高大,院子宽大,大门外的街上冷冷清清,不见行人,临街是高墙,黑漆大门紧闭着,但宅子里人声喧杂,十分热闹,灯光从门缝射到街上,留下一道白线。
这就是石友三的住宅。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石友三坐在饭厅里的藤椅上,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让三姨太给他捶肩膀。三姨太的胖胖的小手敲在身上,特别舒服,石友三眯上眼:他妈的,人活着就是好!
他不喜欢读什么诗词,酸溜溜的,让人腻味。但他记住了李白的诗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老李说的就是好!什么忠孝节义?全是狗屁!人活着就是为了尽欢,而要尽欢又必须有钱有势,而要有权,在这个时代只能靠拳头,谁拳头硬谁就是大哥。他一当上兵就明白了这个“人生真理”。而他当时孑然一身,一无所有,那怎么办?找靠山。
现在想来,他当时为了讨好冯玉祥而费的心力真是没有白费。冯玉祥赏识他,最后提拔他为第六师师长,这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正是由于自己握有兵权,1926年国民军在南口战败时,阎锡山对他率兵投靠大为欢迎。而他不久就认识到阎锡山势力远不及冯玉祥,不是长久的靠山,于是几个月后他又带兵回到冯玉祥部。
1928年蒋、桂、冯、阎四系联合进攻孙传芳和张作霖旧部。他带兵冲锋陷阵,打了几次胜仗,蒋介石对他大为赞赏,甚至和他称兄道弟,他觉得很是荣幸。第二年冯玉祥派他进驻襄樊观望蒋桂战争动态时,蒋介石派人联络,他就投靠了蒋介石。蒋介石果然不亏待他,任命他为安徽省主席。
自此他与蒋介石结下了“不解之缘”。蒋介石派他攻打李宗仁、陈济棠,李、陈二人许给他很多好处,于是他扣押了蒋的代表,又猛轰南京。接着又和冯、阎对抗蒋介石。后来阎锡山失利,张学良又入关助蒋,他看清形势,又投靠了蒋介石。1931年他又脱离蒋介石,结果遭到蒋介石和张学良的夹攻,全军覆没。蒋介石以中央的名义通缉他。他只好一个人逃到山东,后又逃到大连、天津。
就在这次逃亡中,他结识了日本人。既然连蒋介石都让日本人三分,那就说明日本人强大,可做靠山,于是他投靠了日本人。日本人答应给他许多好处,他于是在天津组织“便衣队”,与日军配合,制造了几起暴乱,大受日本人赞赏。所以当日本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酝酿建立“新华北政权”时,首先想到了他,把他列入领导层。因为他带过兵,日本人让他负责组建军队。
他也知道和日本人合作不是光荣的事,会有许多人骂他,但他毫不在乎。只要享受到荣华富贵,别的一切都不值得费脑筋,人生百年,白驹过隙,想那么多做什么?得乐且乐。
他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