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工人纠察队派人摸对方底细的时候,蒋介石手下的刘峙的第二师的一个罗团长,带着一班人马赶来,关切地问:
“昨夜这边有枪声,出了什么事?”
“有人攻击我们!”工人领袖出来接见团长,“据了解,这些人是反动派。”
“他妈的,非抓住他们不可!”团长匆匆下楼,命令部队展开包围,不出一顿饭功夫,除了见个别拔腿逃跑的以外,当场抓到六十来个。
“娘的。”罗团长朝一个个被捕流氓,狠狠地揍一巴掌,“统统捆起来,送师部重办!”
在工人纠察队员要求惩办凶手的怒喊声中,这批坏蛋押送师部去了。
其实,这些流氓从前门进去又从后门出来了。
杜月笙赶到警备司令部时,罗团长正眉飞色舞地向杨虎汇报诱骗工人的把戏。
一群群“共进会”的打手,持着凶器,借着黑暗的掩护,偷偷摸摸地扑向四方。深夜,设在湖州会馆里的总工会、商务印书馆与东方图书馆里的工人纠察队、三山会馆里的电车工会,突然受到袭击,工人们奋起反抗,打退“共进会”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当“共进会”的打手们将要支持不住的时候,背后响起了阵阵呜呜的军号声。事先勾结好的26军周凤岐部队,由参谋长祝绍周指挥的第一师和第二师,分别包围了总工会与纠察队。他们假称调解双方的冲突,命令两边都放下武器。“共进会”的打手心里有数,马上乖乖地扔下枪支,掉转屁股跑了。可是工人们心里有数,再不愿上当,他们决不交出武器。祝绍周一声令下,几挺机枪哒哒吐着火舌,一百多工人倒在血泊里。
接着,他们把原来准备好的两张大布告贴了出来。一张是前线总指挥兼上海市戒严司令白崇禧的布告:
本市闸北武装工人大肆械斗,值此戒严时期,并前方用兵之际,武装工人任意冲突,殊属妨碍地方安宁秩序。本总指挥职责所在,不得不严行制止,以保公安。除派部队将双方肇事工人武装一律解除外,并派员与上海总工会妥商善后办法,以免再起斗争,而维地方之秩序。
另一张布告是26军军长周凤岐出的。如果说白崇禧的面告还有一句“并派员与上海总工会妥商善后办法”的烟幕,而周凤岐的布告讲得更加赤裸裸了。布告直言不讳地说:“工人持械内讧,奉命缴械……总工会予以封闭。”
上海几十万工人再次震怒了,闸北、沪西、南市、浦东等处工厂举行总罢工。他们提出强烈抗议,明确指出袭击工人纠察队,暗杀汪寿华委员长的不是别人,正是蒋介石的师父师兄弟——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与他们的“中华共进会”。坚决要求惩办杀人凶手、发还纠察队的枪械、启封总工会、查办刘崎等人。杜月笙看到这阵势,心里禁不住冷颤直打。
“大哥,事情闹大了!”杜月笙一回到安乐宫密室,便焦急地说,“刚才得到情报,总工会已发动总同盟罢工,明天在闸北青云里开啥声讨大会,会后还要游行示威哩!”
“这情报可靠?”黄金荣问。
“可靠。”
“那我们把‘共进会’的弟兄拉出去,同他们拼了。”张啸林跳起来说。
“不能乱来,我们得去见杨司令,讨讨他的口气再说。”杜月笙说。
“好,现在就走。”黄、张也都同意。
杨虎一见他们二个,便竖起大拇指直摇晃“干得好!”
杨虎一边说一边把客人让进接待室,心里想,这师徒三人一道来,总是来要钱的吧,何不来个开门见山:
“五万块用完了吧?”
“还剩一点点,”黄金荣抢着解释,“这样的事,蒋总司令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今后我们兄弟还要照总司令的牌头哩!”
“那没问题。”杨虎一口应承,只要不再伸手讨钱,就好。他趁从南京赶来的蒋介石的秘书陈布雷给客人敬烟的时候,想定一个主意,“布雷兄,你不是说蒋总司令交代过吗,要代司令部写三份委任状,委黄、杜、张三位为北伐军东路军的总司令部的少将顾问。”
“少将顾问?”黄金荣笑得合不拢嘴巴子。
“少将,我们居然也当将军了!”张啸林乐得忘形,拍手叫好。
杜月笙一双眼眯成一条缝,直搓双手,不住地重复:“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官位捞到手了,黄金荣就直拨直地提出自己的顾虑:“杨司令,明天几十万工人请愿的事,您看怎么办?他们要求惩办我们三个人呢?”
杨虎笑而不答,反而把问题踢回去:“是啊,情况相当严重,你们三位给我出出主意看!”
其实蒋介石早已下令给杨虎、周凤岐等人,杨虎现在是胸有成竹,决心早下定了,只不过在这帮大亨面前,不便直说,便来个屈尊求教。一向沉得住气的杜月笙呢,这会儿顾虑重重。他现在已背上了杀害工人领袖汪寿华的名声,与共产党结下了冤仇,总工会方面不会善罢甘休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想起那句俗话:无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