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人噤若寒蝉,开始悄悄地溜走,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杜月笙亲自去接听,话筒里传来口头通知,当晚八点,在沪国民党人马超俊、叶楚伧、刘芦隐,在法租界环龙路四十四号,举行上海各界紧急会议,商讨援救被捕人士的办法。
刚放下电话,张啸林发了急,他高声地问:
“你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
“要么,你派个代表去。”
“不,我一定要自家去。”
“开会的事情,多你一个和少你一个,那有什么关系?充其量,他们商量定了什么,出钱出力,我们暗底下来好了么!”
杜月笙定定地看着他,歇了半晌,他仿佛有许多话要说,苦于一下子不知如何措词,最后,他仅只加重语气说了一句:
“我们住租界,但是我们是中国人!”
话说完,他便转身上楼换衣服。
张啸林耸耸肩膀,他向站在一旁看得呆了的万墨林说:
“都四十岁的人了,就跟个子囝一样!”
杜月笙上了二楼,立刻便唤人叫万墨林上去,拨电话是万墨林的专责,一两百个电话号码他可以熟记胸中,无须查阅。杜月笙命万墨林拨电话给王晓籁、陆伯鸿,约好了夜晚大家一道去开会。
那一次的会议,参加者除上述诸人,还有冯少山、余日章和国民党员郎醒石、桂崇基、林焕庭等,会中人人悲愤无比,情绪激动,连公共场合绝少开口的杜月笙都作了狮子吼,帝国主义压迫下的“子民”终于觉醒了,他们一致议决,从6月1日起,全上海的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同时通话海内外,控诉英日两国的罪恶,请求世界公理,举国上下一致援声讨。
6月1日,英国巡捕蛮横如故,因为南京路上有人阻止电车行驶,他们又开枪杀人,当场死四名,伤十余名,被捕者亦复不少。这么一来,风潮更为扩大,上海交涉员许沉,向上海领事团南京路英国巡捕两次开枪杀死学生和民众案交抗议书,领事团将抗议书束诸高阁,置之不理。
情势越来越紧张了,外国舰队的陆战队和洋商团的团员,纷纷武装开入公共租界,他们居然搬出了大炮和机关枪,分路据守,如临大敌,于是零星的冲突,仍在不断地发生。新世界的游戏场,和四问学校,都被外国兵加以占领。
到了6月4日,上海已经成为一座死市。
长时间的罢工,使上海十余万工人面临严重的生活问题,有关方面发起捐款救济,杜月笙又是最先响应,他出钱出力,从不后人,自己捐出了大笔款项不算,更发动他在工商各界的朋友,悉索敝赋,踊跃输将。据当时的统计,捐款数字约为一百万元。当时确实由于这笔庞大的捐款,维持了爱国工人最低限度的生活,方使帝国主义资本家,无从施展其压力。
北洋政府也向领事团一再交涉,双方各派调查团到上海,从事实地调查。到8月12日,由中日官方协商,内外棉纱厂罢工案单独和解,订立条件六类,日厂赔偿工人伤亡费一万元,补助工人停工损失十万元。上海市民为五卅惨案提出的主张,则由北洋政府和领事交涉累月,几经波折,终于获得部分解决。
不过,由于五卅惨案,引起了全国上下一致的对英经济抵制运动,使英国在中国锐意经营了一两百年的经济侵略,蒙受了极其惨重的打击。
东亚睡狮,古老的中华民族苏醒过来,帝国主义加诸中国的侵略,并不曾因中华民国的肇立而停止,自辛亥革命以来,祸乱频仍,纷扰不休,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国家濒临分崩离析,而这里,都与国民政府的腐朽和帝国主义的侵略分不开的。他们以武力作后盾,以不平等条约为工具,攘夺我关税,妨害我司法,垄断我金融,扼制我工业,把持我农产,草菅人命,恣意屠杀,至于那些窃据各地,拥兵自重的军阀,他们本身就是洋人的爪牙,每一个军阀的背后,都有帝国主义者的大力支持。
于是,中国人民觉醒了,他们深刻地认识到:必须“铲除军阀,打倒列强”,中国始有生机。汉口、北京、广州,一连串的发生抗议示威运动,因而也再传出列强杀戮的恶噩,终于,这一次民族觉醒加速了北伐的完成。——它使杜月笙面临个人历史的新页。
1925年五卅惨案过后,全国同胞的同仇敌忾之心,和杜月笙个人声望,同如巨浪滔天,扶摇直上。当时的黄浦滩头,杜月笙的地位已可与沪上大老,浙江财阀领袖虞洽卿相提并论,同辔并驱。可是,众所周知:“阿德哥”虞冶老的兴趣始终贯注于工商金融,他对于政治与社会事业不像杜月笙那样的胸怀大志,经之营之。
杜月笙自己识字太少,但是他却深知新闻事业的重要。上海是中国报业的发轫地,向执全国新闻界之牛耳。辛亥革命以来上海中文西文,大报小报,风起云涌,林林总总,英租界望平街上报馆望衡接宇,密若繁星,因而乃有中国舰队街之美称,意思是它可以和英国伦敦的报业中心分庭抗礼,等量齐观。
为了便于政治与社会关系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