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紧紧拉住绳套,头慢慢地伸进了绳套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几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在地上。木凳“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国庆,我和孩子先去等你了”。那轻轻的喃语,伴着她的灵魂飞出了知青屋,掠过山岭飞向县城的方向,一路上呼喊着“国庆,你在哪里?”夹着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扑向远方的天际。
二
那天,秀芝没去赶场,她到知青屋去看了两次也没见王永洁回来,心里总是感到有些不踏实,她知道王永洁这些日子情绪很低落。
天快黑了,她忍不住又带着秋硕、秋菊来到知青屋看王永洁回来没有,秋硕总是跑在前面去给干娘报信,秀芝与秋菊在后面慢慢地跟着。秀芝与秋菊还没走到屋阶沿,就见秋硕惊恐地叫着:“妈……妈妈……干娘,干娘……”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秀芝急切地跑进屋里。
秀芝见秋硕被吓得脸色发青,两眼惊恐万分,手指着卧室里喊:“干……娘,她……”秀芝两步跨了进去,也被吓得退了半步。
沬只见王永洁身子悬吊在房梁上,口从嘴角流了下来,秀芝惊恐地喊了一声:
“永洁姐,你咋这样啊?”
秀芝那凄惨的叫声吓得秋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秀芝一边喊,一边拉过桌子,迅速地站了上去,双手抱起王永洁的身子,急切地叫道:“秋儿,快去将灶前的柴刀拿来。”
秀芝一只手拥扶着王永洁,一只手抄起柴刀将棕绳砍断,将王永洁拥进怀里,慢慢地从桌上站到了地上,接着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秀芝摸了一下她的脉搏,还在微微地跳动,便立即吩咐秋硕、秋菊去叫蒋麻子。
秀芝给王永洁喂了几口热水,不停地抚摸着她颈上勒痕,凝望着她那青紫色的脸和紧锁淒着的双眉,秀芝心里好楚,好心痛:“咋会成这样啊,多么好的老师,多么善良的人,多么执着、宽容……”秀芝痛苦地抽泣着,泪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淌着,她心里始终未能明白,这命运咋总是让善良的人受着磨难呢?
王永洁像在梦幻中,她见到了肖国庆,他笑盈盈地迎上前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了自己的额头,她羞得红红的脸好发烫,她还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生儿子了,乐得他俯在她的肚子上听儿子的声音。当她正抚摸着他的头发时,突然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将他双臂一架就拉走了。他扭过头,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永洁姐,永洁姐”的呼喊声从自己身后远远地传来。
那是秀芝的声音,她好想转身看一看,可总觉得颈子痛得不能动,只好费力地回答着“秀芝……”
“啊,她醒了,在叫我!”秀芝惊喜地说了一句。
连忙俯下身子,脸贴近了王永洁面前轻轻地说:“永洁姐,我在这里。”
冉广兴和蒋麻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说:“终于醒来了。”
当王永洁从梦幻般的悲伤中醒来时,看见秀芝和冉广兴、蒋麻子等人围在自己的床前。
秀芝满脸泪痕地叫着:“永洁姐,你……”
王永洁这才想起了自己从死神的手指缝里逃了回来,她又十分悲恸地痛哭起来,双手紧紧抓住秀芝的手腕,瑟瑟地颤抖着。
“他咋成那样了呢?咋成那样了?”王永洁边痛哭边问着。
秀芝、冉广兴和蒋麻子都默默地望着她,泪水悄悄地跟着滑落下来。
他们的心情也很沉重,心痛却又那么无奈,只轻轻地摇着头,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秋硕、秋菊站到王永洁身边不停地哭着叫“干娘”。
王永洁一下拉着兄妹俩的手,心里更多了另一种感伤。
李勇走了,肖国庆也走进了监狱,她深感自己好孤单、好凄零。
那天,秀芝将王永洁扶到了自己家里,她要让王永洁心里平静后再回到知青屋。
当王永洁还有些犹豫时,秋硕、秋菊哭叫着拉着她。
秀芝的家让她感到了家的温馨和浓浓的亲情。
三
肖国庆又回到了竹岭劳改农场了。
他算是“二进宫”了,那里有许多狱警都认识他,加之他做过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在狱警眼里,算是个角色,也是属政治犯那类人了,所以,对他在体罚等方面比那些刑事犯罪分子要轻多了,但他是重刑犯,安排的活都是重体力的,所以,他被安排开采硫矿去了。
那是劳改农场最为艰苦的活儿,全是井下作业,对身体有较大影响,那些下井的绝大多数都是刑事犯罪分子,以前在社会上都是一些性情凶残,做事心狠手辣、不计后果的极端分子。
肖国庆住的狱房编号是412,他的囚衣号是913。肖国庆进去的第一天,被那帮“狱友”们安排在马桶旁边蹲了一夜,床上没有他的位置。
第二天,当他正准备分辩时,只见一个额边有一条刀痕的小青年,两眼斜睨了他一眼,谁都没有吭声,谁都不准他上床。
这小青年是竹岭劳改农场年龄最小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