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额头,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他被吓坏了。
只见那知青半截身子横躺在田埂上,全身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蚂蝗,被血喂饱了的竭黑色蚂蝗在他脸上、鼻子、耳朵、手脚和衣服上微微地蠕动着,被蚂蝗叮过的地方还在流着血。
这情景,让方大刚顿时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惊恐得浑身颤抖。
李勇仿佛在梦里听见有人在叫喊似的,他竭尽全力地呼喊了一声。方大刚突然看见水田里的知青嘴巴微微张了一下,身子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啊!”方大刚心里顿时发毛,“难道他还活着?他活着就意味着自己不能活了。”
那一刻,他眼里射出一种异样的光,那是一种凶狠、残忍的光,只见他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对准李勇的头部,猛地举起了锄头……“儿啊!”突然,他背后有人大喊。那声音撕碎了清晨龙洲湾的寂静,林子里的几只小鸟被惊吓得叽叽喳喳地飞向天空。
那是他娘的声音,“儿啊,造孽呀!”方大刚举起的锄头停在了头顶上,慢慢地转过头来。
看见娘跌跌撞撞地朝他冲了过来,边跑边哭喊着:“儿啊,他是条命啊,放过他吧。”
突然,方大娘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倒在了水田里。方大刚将手中的锄头一下撂在了田埂上,迅速地跑过去将娘从水田里扶了起来,坐在田边的地上。
他娘被水呛得不停地咳着,声音急促、断断续续地问道:“儿……儿啊,他……还有气吧?”
方大刚眼睛红红的,惊恐地点着头。
“快,快把他救活吧,不然,你会被杀头抵命的。”方大刚紧紧地咬着嘴唇,太阳穴上的青筋鼓得高高的。
他娘猛推了他一把:“快去呀,不然就来不及了。”
方大刚踉跄地快步跨到田埂上,将李勇从水田里拉了上起来,又用双手将李勇拖到了田埂的路边。
他娘看见脸和全身爬满蚂蝗的李勇,被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她立即大哭道:“你造孽呀,老天也不会饶恕你的。”
他娘凄惨的哭叫声,在龙洲湾山林里久久地回荡着。
方大刚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娘像今天这样悲愤地咒骂自己。
他轻轻地放下了李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急忙从李勇脸上、手上扯下那一条条吸饱了血的蚂蝗。他娘也连忙上前一边扯着李勇身上的蚂蝗,一边悲恸地哭诉着:“方老大呀,你这个老不死的,造孽呀。”
她骂的方老大就是昨夜叫扔了李勇的那个方大爷。他是方家大院辈分最高的人,年近七十,身子骨一直较硬朗,一生性情好斗,心狠手辣,土改时为分地与队里的社员发生斗殴,打断了别人一只手臂,被抓去关押了两个月。回到队里后,他成了为方家大院争利的带头人,老人惧他,晚辈怕他,无形中方家大院的事他总能发号施令。
方大刚此刻悔恨得直想撞墙。
李勇朦朦胧胧听见有女人的哭喊声,他想睁开看一看,像妈妈的声音,好像是妈妈在叫着自己。
妈妈怎么伤心了?他好想叫一声妈妈,可眼睛像被焊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他用尽浑身力气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又睡着了。
李勇那一声“妈妈”的叫声,像钢针猛地扎进了方大刚娘的心上。她更加控制不住地悲恸起来,用手轻轻擦去李勇脸上血糊糊的泥巴,痛苦地哽咽着“孩子啊……”
方大刚此时也受到他娘情绪的影响,跟着掉下了几滴眼泪。
他抹了一下眼窝,扶起了娘,“娘……”
方大刚娘摇着头,仍然拉着李勇的手腕不放,对儿子说:“快,快送他去医院。”
方大刚迟疑了一下,但看见娘仍在悲伤地抹着泪,就弯下腰抱起李勇,沿着田埂路快步向方家大院跑去。
方大刚娘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五
肖国庆、蒋麻子等人在去县城的山路上一路寻找着,呼喊着。
快到县城了,除了寒风夹着雨水吹打在庄稼地上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回应。
秀芝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增加,秀芝着急得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