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撑起了雨伞,双眼凝视着漆黑的山梁,默默无语地伴着秀芝。
过了许久,王永洁才轻轻地说了一句,“进屋去等吧,外面冷,别着凉了。”
秀芝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与王永洁一起回到知青屋。
肖国庆连忙递上毛巾叫她擦一擦头发,没问一句话,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没多久,他又不由自主地走到小操场上,往晒场的山梁方向费劲地望着,前方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一阵寒风夹着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他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深知李勇的个性和处事方式,按理讲,李勇今天去县里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问清了录取情况后就可返回七里坡,照往常的习惯推算,他早就该到家了。原本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可此时已近半夜,他那不方便的腿在今晚这样的泥泞山路上走着有多难啊!
肖国庆的焦虑越发重了。他转身回到屋里,只见秀芝出神地望着油灯跳动的灯焰,眼睛红红的,眉间的焦虑让她显得那么憔悴。
肖国庆坐下来正准备与王永洁说什么,只见秀芝一下站起身来:“永洁姐,我要去找李勇。”语气很坚定。
“啊?”王永洁也一下站了起来:“这风雨交加的,你上哪去找?”
“我的预感很不好,永洁姐,他的腿不方便,我担心他在路上摔倒或什么的。”秀芝边说边准备往外走。
肖国庆右手撑了一下:“秀芝,慢点,我也正在考虑要去路上接一下李勇,他不应该这么晚还未到家。”
秀芝眉间一下松弛了许多:“你也要去?”
肖国庆点头说道:“对,不但我去,我想让蒋队长叫上几个年轻人一道去,我担心李勇因为腿伤复发不能走路,需要抬一下。”
“对的,你想得真周到。”王永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肖国庆接着吩咐道:“秀芝回去拿斗笠,我现在去找蒋队长,在队里借几支手电筒,今晚雨这么大,火把是不行了。”
秀芝被感动得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不停地“嗯”着点头。
肖国庆叫醒了蒋麻子,讲了李勇还未回家的事。
蒋麻子也深感吃惊,立即出门叫了蒋德才和单身汉王明权,准备了一副滑竿,同时叫起大儿子交代了家里煮饭、喂猪的事。
很快,蒋麻子动作麻利地带着肖国庆、秀芝、蒋德才和王明权出发了。他们沿着去县城的路上,用手电筒照着路边的草丛、树木,边走边寻找着李勇的身影。
风越刮越大,路边的松林低鸣着,让寒风冷雨的夜空更添了几分凄冷。大伙不停地搜寻着,越往前走心里越焦急。
翻上伍家垭口,秀芝不由得大声地呼喊起来:“李勇……李勇……”
蒋麻子也跟着扯起他那浑厚的嗓子呼喊起来。
大家焦急的情绪在明显地增加,按估算,李勇应该早已过了伍家垭口。蒋麻子说:“再往前找找吧。”
四
李勇恍恍惚惚地感到好像在梦里,感到自己在水库工地,寒风夹着冰冷的雪花,吹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好冷好冷,他感觉那寒风吹进了心窝,让整个心脏、胸腔都冷了,冻得整个身躯都动不了了,他想挪动一下手臂也不行,好冷的天啊!他似乎感到鼻里、嘴里有苍蝇在爬,痒得让人难受极了。想动手去抓,可手像是被捆住了,一点都动不了,他又想摇摇头,赶走那讨厌的家伙,可头也摇不动了,头沉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不由自主地想叫秀芝替自己驱赶苍蝇,他费劲地呼喊着,可怎么也没发出声音来。“秀芝上哪去了?”他好像一下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勇仿佛听见了山泉流淌的声音,他感觉喉咙干渴得要命,好想喝一口那泉水,可总看不见泉眼在哪里。
今天咋这么累呢?他记不起自己在哪里了。
天边泛着白光,风也停了,雨也住了。方家大院的方大刚在床上怎么也躺不住了,昨晚他在床上活生生地煎熬了一夜。
那个被打死的知青的模样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着,他想赶也赶不走。心里不知是恐惧还是良心的遣责,他早早地起了床,扛着锄头就往外走。他娘其实也一夜未睡,天不亮就在屋前的院坝里来回走着,她被昨晚那知青死的样子闹得整夜心神难安。
她心里暗骂着儿子,“真是造孽呀,那可是条人命啊,就是个强盗也不该死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方大刚出门头也不回地朝龙洲湾走去了。他娘发现儿子的脸色不对,连忙悄悄地跟了上去。
方大刚走出方家大院,转了一个弯,小跑着来到昨晚扔知青的水田旁,想看看这死人是否还在那里。他远远地看见了那尸体,但那尸体好像挪动过,在昨晚扔的地方向田埂上挪动了一段。
他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弯着腰快步跑了过去。上前一看,他被吓得“啊!”地大叫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豆大的汗珠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