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回想起审配这道奏记里说的那些话,心道:“赵家在魏郡根深蒂固,党羽众多,欲诛赵家,不可无魏郡人之助。审正南虽品性刚正,可捕拿两个赵氏子弟与诛灭赵氏却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不知他能否为我臂助?”
荀贞有心试探一下审配的心意,遂从容地笑问道:“我听说故太尉下邳陈公昔在魏郡为太守时,卿曾出仕郡朝?”
“是的。”
“不知其时所任何职?”
“下吏才薄智浅,时年岁亦轻,蒙陈公不弃,备位充数为左集曹史。”
每年,郡国需要向朝廷上计,诸县也需要向本郡的郡朝上计,就像朝廷有专门管理上计的机构一样,郡国也有类似的机构,即集曹。集曹有一掾二史,曹掾是长吏,次则右集曹史,再次为左集曹史,审配当时是集曹的第三把手。
对此,荀贞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也是他辟用审配为上计掾的一个原因,他之所以此时问起这个话题,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为了提起“陈球”这个话头。
顺着审配的话风,荀贞喟然长叹,收起笑容,转以不乐。
审配问道:“明公缘何叹息?”
“无它,唯忽有所感。”
“下吏昧死敢问:明公所感何事?”
荀贞叹息再三,却不肯说。
审配起而拜之,说道:“可是下吏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无关卿事。”
审配是个聪明人,明白了荀贞为何而感伤喟叹,说道:“既非因下吏之故,然则明公忽起感伤,可是因为陈公?”
荀贞长叹一声,按着膝盖从席上站起,绕到案前,下至堂上,扶剑踱步,行到堂门,不看审配,远望蓝天白云,说道:“陈公在顺帝年间便为名臣,我少习本朝故事,闻其当年年未二十即被郡举孝廉,稍迁为魏郡繁阳令,魏郡太守贪浊,遣督邮求贿诸县,郡十五城,唯陈公不与之,太守怒而鞭挞督邮,欲令逐陈公,督邮不肯,说:‘魏郡十五城,独繁阳有异政,今受命逐之,将致议於天下矣’,太守乃止。
“后为零陵太守,拒叛贼朱盖、胡兰等於城外,贼众势大,零陵下湿,编木为城,难以守备,时有掾吏请求他把妻子送出去,以避兵难,陈公怒道:‘太守分国虎符,受任一邦,岂顾妻孥而沮国威乎?复言者斩!’守城十余日,会中郎将度尚将救兵至,陈公与共斩朱盖等。
“这样一个清正、忠烈的人,最终却惨死狱中,可叹可惜。”
荀贞转过身,觑视审配面色,见他面现悲愤。
审配说道:“配每思陈公音容,常夜不能眠。陈公之死,实为天下之冤!”
荀贞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卿有何难言之语?”
审配看了眼坐在侧席上的荀攸,又向堂外看了眼,慨然地说道:“设若无陈公,便无配之今日,只惜配蹉跎至今,人微职小,不能为陈公报此大仇。”
“陈公之仇,乃是当朝常侍,卿不怕么?”
“为人臣下,当尽忠君事。配为陈公故吏,陈公便是配之故君,为君复仇,臣子本分,何惧之有?”
荀贞和荀攸对视了一眼。荀贞暗暗点头,心道:“有审正南此一句话,假以时日,此人便可用以诛赵。”转回话头,不复再说陈球,回到案后坐下,问审配道,“我闻陈公之弟有一孙,名叫陈登,字元龙,少有高名,为徐州所重,卿可识此人?”
“陈元龙名重徐州,下吏久闻之,不过下吏和他没见过,只与他的父亲见过。”
陈登的父亲名陈珪,字汉瑜。
“噢?卿与陈登之父相识?”
“陈汉瑜早年从陈公居洛阳,下吏有次去洛阳游历访友,时陈公在朝中为廷尉,下吏往去拜谒,在陈公家中有缘得见陈公诸子与陈汉瑜。”
下邳陈氏是徐州的一个冠族大姓,累世衣冠。
如陈球,他的父亲仕至广汉太守,陈球本人则年未二十即被郡中举为孝廉,没多久就出为一县之长吏,且不是小县的县长,而是直接出任大县的县令,这很少见,复辟公府,又被举高第,随之被拜侍御史,继而因太尉杨赐之举荐而出任为零陵太守,成为了二千石的重臣,仕途非常通顺,这其中固有他本人才能出众之故,与他家族的“历世著名”也有很大的关系。
又如陈球的长子、陈珪的从兄弟陈瑀,也是早早地就被郡举孝廉,继辟公府,随之出为洛阳市长,“市长”相当於郡的“市掾”,主集市,因为洛阳是京都,人口繁多,商贾云集,市也比郡国的市大,所以市的规格也比郡国高,大市之长吏称市令,小一点的市之长吏称市长,市令秩千石,市长秩四百石,与县令、县长的禄秩相仿,从此可以看出,陈瑀的仕途之路与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要非陈球因谋诛宦官而下狱身死,陈瑀现在说不定也是一郡太守了。
“陈汉瑜之名,我亦尝闻,卿既与他相识,必知其人之才,不知如何?”
“盛名之下无虚士也,雄言善辩,有苏张之舌,胆雄高志,有远见之能。下吏听洛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