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说道:“是何事也?”
孔德扭脸,往空荡荡的堂外看了眼,收回目光,声音放低,说道:“明公,前些天,侍中戏君召我,向我问了一事,便是卫将军是不是有和长沙太守张羡私下谋议,欲取荆州。……敢问明公,不知戏君召我相询的‘卫将军与张羡有无此谋’此事,明公是否知道?”
果然和荀贞猜料的一样。孔德是为了这件事来求见的。
荀贞不动声色,说道:“志才向你问这件事了么?伯符与张羡谋取荆州?我倒是不知。”
孔德岂会不知荀贞这话非是实言?
但以荀贞与孙策间的关系,荀贞的确也是不好承认他已知此事。
孔德便就由荀贞说去,也不做追问,更不会将荀贞的没说实话戳破,於是顺着荀贞的话,说道:“原来明公对此不知。好叫明公知晓,侍中戏君问我此事的时候,我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但在戏君问过我后,我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特地回了平舆一趟,经多方打探,终是把此事探明!探明以后,我就赶紧回来许县,今天下午才到的许县,不敢多停,即来求谒明公。”
说到这里,孔德把话语顿住。
荀贞说道:“探明了什么?”
孔德这才接着往下说,说道:“启禀明公,卫将军与长沙太守张羡通过桓阶,私下谋议,欲取荆州此事,还真是有!”
戏志才奉荀贞之令,就此事分别试探了孔德、高承等人,高承也不知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反正回答戏志才的是他不知道;而至於孔德,他是真的不知道。戏志才什么也没问出来,他把这些都已经禀报过给荀贞。——不妨多说一句,戏志才对高承、孔德等的试探,实也没有指望会能问出个什么来,真实的目的是想通过“试探询问”,来让高承、孔德告诉孙策,荀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好让孙策最好能够自己放弃“与张羡谋取荆州”的此个谋图。
却说回来,不管戏志才有无探出此事,荀贞其实都已经确定,蔡瑁不会说假话的,这件事十之八九肯定是有,故而听到孔德此话,却是并无吃惊,神色从容,说道:“哦?真有此事?”
孔德说道:“是,明公。为了探知此事之到底有无,我回到平舆后,相继用各种借口,找了卫将军、公仇称和吴景的几个亲信掾吏见面,然后旁敲侧击,用心探询,最终从公仇称的掾吏那里,得到了其醉后的回答,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有!明公,公仇称是卫将军的谋主,深得卫将军信用,他的掾吏既然承认此事有之,那么此事就确凿无疑,必是有之的了!”
“公当真是费心了。……却是怪哉,伯符为何想图荆州?是在豫州刺史任上做得不合心意,因而想改领荆州么?他若是真有此意,大可与我言之!”荀贞轻描淡写的说完,笑对孔德说道,“孔公,这件事,我已知了。”
孔德问道:“敢问明公,欲待如何处理此事?”
荀贞说道:“现已仲冬,明年的正旦朝贺在即,伯符下个月应该就会提前先来许县,等他来后,我抽出时间,当面问他一问,他若果是在豫州刺史任上做的不合心意,故思改领荆州,那我就向圣上上表进言,看看能不能遂了他的心意就是。”
荀贞这话的回答,既出乎了孔德的意料,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能被孔德理解。
说是出乎孔德的意料,是荀贞的这个回答太过轻松简单,说能被孔德理解,还是那句话,以荀贞和孙策的关系,荀贞确实也没法在“外人”面前再说其余。
孔德知他不是荀贞的心腹,毕竟名义上他现在是孙策的属吏,再加上孙坚,且他还是孙氏两代的“老臣”,荀贞对他或会有戒备防范,不足为奇,所以倒是没有因为荀贞把他视作“外人”而有任何的不满,反是主动向荀贞吐露心扉,说道:“明公欲当面问卫将军,可是有思改领荆州之愿,如有,便设法满足卫将军此望,对卫将军的一片厚爱深意,真是让我羡慕万分,但是明公,情谊虽佳,却以我之愚见,这么做的话,未免不妥。”
“哪里不妥?”
孔德说道:“刘景升现为荆州牧,我闻他在襄阳颇得荆州士绅之拥戴,明公若表卫将军转领荆州,则刘景升势必不满,此其一也;袁术盘踞南阳,数违朝旨,迟早为朝廷之患,刘景升在荆,能起到为朝中制衡袁术之用,而若明公表卫将军为荆州刺史,就极可能就会先与刘景升闹起内讧,将不利於是,此其二也。故因,我窃以为明公情谊虽佳,若如此举,似不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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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德分析的头头是道,他所说的这些,也确然都是实情。
荀贞笑了起来,问孔德,说道:“如此,以公之见,这件事我该如何处理才好?”
孔德抖擞精神,说道:“以我愚见,要想把这件事处理好,也就是既熄了卫将军谋取荆州此念,又不会闹出与刘景升的不和,其实也不难。”
荀贞说道:“愿闻公之高见。”
孔德说道:“明公,卫将军与吕布有杀父之仇,明公何不请朝旨,令卫将军进讨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