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不薄?哈哈,哈哈。”
梁逵愕然,说道:“校尉缘何发笑?”
“曹公若真心待我,就不会派我掘坟凿墓!我李象虽然家声寒微,然亦士也!衣食无忧?衣食无忧又如何?难道我在东郡挖坟挖得还不够,还要挖到冀州去么?军中诸将若曹仁、曹纯诸君者,知我之所为,每次见到我,看我的眼神都极是怪异!我掘坟摸金这件事,如果传将出去,不但我从此将会被天下人骂,我之子孙后代恐怕也逃不了我给他们留下的恶名!大丈夫与其千夫所指而死,遗丑后人,何如轰轰烈烈一搏!”
李象、梁逵实都有轻侠之性。
梁逵闻得李象此言,算是彻底知道了李象为何会想要擒杀曹操,献给荀贞的真正缘故了,当下说道:“校尉若不畏死,我愿奉陪!”
李象大喜,放下酒杯,伸出左手,两手一起,握住了梁逵的手,上下晃动,说道:“好!那你我就同生共死,一起来做这件大事!”
风雨雪夜,寒室之中,两人脑袋相碰,於烛光下,细细密议。
……
雨下第三日。
黎明,离狐郡,离狐县。
县外,军营。
这天,是荀贞令潘璋出兵的日子。
两千虎士紧急集合,冒雨立於校场。
潘璋披甲按刀,站在校场中央的高台上边,十余军将、数十亲兵甲士从侍在他的左右。
环顾了一圈校场中的兵士,潘璋慨声说道:“年余之间,曹操两次大败,现在他已是穷途末路。据报,他将要弃东郡而西窜!历城赵将军部於三日前出军,现正在攻打聊城,即将克拔!镇东令我部,今日出兵,飞渡大河,奔袭卫国,擒拿曹操!……诸曲听令,即刻开拔!”
一令既下,事先已经约略听到些风声的将士们,并不吃惊,反而顿时爆发出欢呼。
潘璋满意地观看沸腾的校场,斗志昂扬的兵士们,与左右军将说道:“濮阳田玄自请为我部内应,已提前为我部做好了过河的准备;兼之有赵将军在聊城方向吸引曹操视线;又有乐将军率昌邑主力随后就到,今我部取卫国,探囊取物耳!汝等当发奋勠力,必擒曹操以献明公!”
左右军将齐声应道:“诺!”
两千离狐兵,依照番号,络绎出营。
离狐县距离东郡的边界四十里地。
虽是雨雪交加,不能稍滞潘璋部的进军速度。
清晨出营,下午便到了郡界。
进入东郡境内,碰上了两拨曹军的斥候,尽被离狐兵追上杀掉。
入夜以后,全军只短暂地作了半个时辰的休息,吃了些干粮,便即继续启程前进。
下雨的天气,本就星月无光,雨雪又影响视野,地上且滑,兵士们打起了火把,串起了绳索,各队的士兵皆拽着绳子向前。若从高空望下,这支两千人的急行部队,就像是一条奔驰在东郡原野之上、雨雪之下的火蛇。
濮阳县离东郡、离狐交接的远近差不多也是四十里。
行军至快到三更时分,先遣兵马回报,已将至濮阳县城。
潘璋早就遣了人提前去濮阳县城,联络田玄。
又前行不远,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人。
这两人到了潘璋中军,见到潘璋,伏拜行礼,一张嘴就是满口的濮阳腔调,显是濮阳人。
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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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郡辖地的面积尽管不大,但东郡辖下的诸县方言、语调,却也是各有不同。并且不仅仅是细微的差别,在有些县中,差别还很大。比如濮阳和卫国两县,两地从地图上看,只是隔着个黄河,相距还不到百里之远,然而两县的口音就差别甚大。卫国有山,卫国人的口音,特别是山区住民的口音,就不太好懂,较为拗口,而濮阳县人的口音又轻又快,与之完全不像。
潘璋本身是东郡人,对本郡各县口音的差异是非常清楚的。
这两人中为首的是个士人打扮的,说道:“在下田征,奉宗长之令,迎接校尉!”
“濮阳守军是不是已经知道我部来了?”
田征答道:“曹公前时把河南岸的部队,多调到了河北岸,濮阳城中现在的守卒,数百人罢了。他们的确是已经知道了校尉部到来,而下正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才好。鄙族宗长已然聚得鄙族族人、徒附精壮三百,藏於‘里’中。校尉现在如果攻城的话,鄙族宗长就会於城中响应。里应外合,贼又慌张无应对,想来攻下濮阳,不为难也。”
曹操把河河南岸诸县的部队,多调到了河北岸这事儿,潘璋已知。
这时听了田征所言,潘璋不作迟疑,当场下令,点了军将两员,各给之精卒百人,便命做攻城先锋,自率主力於后跟进。
却那濮阳守卒乱做一团,毫无守城的决心,竟是不等潘璋的主力攻至,城门已在田玄的配合下被那两百人先锋精卒攻开。潘璋麾主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