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范晔整理了一夜书稿,这是他近两年来修编《后汉书》的心血和成果,他将满案的书稿分类整理,按照先前准备的编写大纲,从世祖光武帝刘秀到汉献帝刘协共九卷,光武帝皇后光烈yīn皇后、明德马皇后、贾贵人、章德窦皇后、和帝yīn皇后、和熹邓皇后为一卷,已经修编出十卷,作为第一部《本纪》,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橱里,这才伸伸腰,甩甩臂,打了几个哈欠,在书房里打起盹来。
范晔刚闭上眼睛,师爷急匆匆地走来道:“大人,不好了!郡衙门外有两人打了起来!”
范晔迷糊着眼问道:“是何人在郡衙门前打架?”
师爷道:“一个是学堂先生王中义,一个是郡衙主簿王中仁。”
“王中义和王中仁不是亲兄弟吗?他们兄弟俩为何大动干戈呢?”
“听他们说,是为争住祖上留下的上房之事。”
“你怎么不劝说劝说?”
“我说了,他们不听。”师爷为难地道,“这兄弟俩非闹着要大人给评评理不可!”
范晔坐起身,穿上鞋,来到郡衙门口一看,这兄弟俩已经打得鼻青脸肿,便上前拽着两人喝道:“住手!大清早在郡衙门口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王中义和王中仁听到范晔的喝声,慌忙停下厮打,同时跪在地上道:“大人,你给我评评理。”
范晔道:“不用急,一个一个说。”
王中义道:“我先说!”
王中仁道:“我先说!”
范晔道:“有大不显小,老大王中义先说。”
“谢大人。”王中义便详细地述说了兄弟俩争住上房的情况。
原来是他母亲去世后,父亲也得了重病,临死的时候,把小儿子王中仁叫到床前道:“我的病怕是好不了啦,我死后,如果你们哥俩分家,咱这上房归你住,现在你去把你哥喊来,当着你们的面,我要把话说清楚。”
王中义来到病床前,老掌柜却说不出话了,头一歪便断了气。
老掌柜为啥要叫老二住上房,不叫老大住上房呢?原来是他听yīn阳先生说过,他家上房占了风水,以后代代可以出官。老二不但在郡府做上了主簿,又生有两男一女,老大是一个穷教书匠,且只生有两个女儿,所以他要把上房给老二住。
老掌柜死后不久,他们哥俩便闹着分家,别的都好说,就是上房归谁住难着了。按常理,父母下世,兄弟分家,上房该由长子居住。但这家老掌柜临终有嘱托,上房偏要给老二住,究竟上房归谁,一时争执不下。
王家近邻有个王顺,是个刁赖之人,常常恨人富嫌人穷,当他听说王中义和王中仁为上房归谁争执不下时,心中暗自高兴,便从中挑拨,使他们兄弟俩两败俱伤,趁机渔翁得利。于是他找到王中义道:“义哥呀,父母下世,长子如父,上房应该归你。听说你们兄弟分家,老二想住上房,这岂不是乱了礼仪,让人耻笑吗?”
王中义听了王顺的话,觉得有道理,争住上房的事更加坚定下来。
王顺又找到王中仁道:“贤弟呀,你父亲临终有嘱托,上房给你住你就住,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老大虽然是长子,也不能违背父命去争住上房啊!亏得他还是个教书先生,算是个有学问的人,怎能如此不讲道理呀!”
王中仁听了王顺的话,也觉得有理,争住上房问心无愧。
经王顺这么一教唆,王家兄弟为住上房僵持不下,亲戚和邻居们都来调解,也无济于事。这时,王顺又撮弄他们兄弟俩据理上告,让官府判定。于是王中义便扯着王中仁往太守府走来。王中仁身在太守府做主簿,生怕影响太守爷修编《后汉书》,又怕为争住上房落下坏名声,打着就不肯前行,就这样他们撕撕扯扯地来到了郡衙门口。
当范晔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便各自申述居住上房的理由来。
王中义道:“大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父母下世了,按规矩无不是长子居住上房,我身为老大,这上房就该我住!”
王中仁道:“大人,民从官命,子从父命,家父临终遗言,上房归我,老大违背父命,情理难容,请大人主持公道。”
范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你们兄弟俩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为住上房争到公堂上来,就不怕世人耻笑吗?”
王中义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上房我一定要住!”
王中仁道:“他不仁,我也不义,这上房我一定要住!”
范晔打量一下王中义、王中仁道:“你们可知乌鸦反哺、鹁鸽呼雏的道理吗?”
“仁也!”兄弟俩回话道。
“你们可知鹿见草而鸣其群,蜂见花而集其众是何道理吗?”
“义也!”
“那马不欺母,羊羔跪rǔ为何?”
“礼也!”
“蜘蛛结网而为食,蚂蚁避水而塞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