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另一头夏暝色与楚若回返思卿园,就被叶知秋遣了褐影过来叫去了幽兰轩,叶知秋只粗粗地询问了夏暝色几句就打发了她离开,只留楚若单独留下。
夏暝色自然明白其用意,楚若本就是叶知秋派去监视她,但凡这次从楚若口中套出她的一丁点不是来,怕是就要对她下杀手了。
夏暝色缓缓地背转身,不屑地微挑起唇角,以叶知秋和褐影所站的位置是看不到她的神情的,却尽数落到了一直垂首默立却不时偷偷打量她的楚若眼里,让她顿生诧异,即便夏暝色离了大厅,她似乎还在思索那抹冷笑的意味,直到叶知秋叫了她一声才她才惊然回神。
她敛了敛心绪,一五一十地细述蜀中之行,才说了不到一半,突听叶知秋不悦地斥道:“那迦,你不在回风谷外坐守,是谁许你擅自回来,又是谁让你不经通传闯进来的?”他这话音刚落,隐在一侧的褐影衣角一飘,双手暗含擒拿之势直扑楚若的身后,惹得楚若一惊,不禁随之侧身望向身后。
那迦不知是何时进的幽兰轩,眼见褐影迎面扑来,不紧不慢地抬手一挡架住了褐影的擒拿手,仍是漫不经心地笑着,浑然不惧叶知秋的怒气,“黑影脚程太慢,我是来帮他传个信,顾晚飞不见了。”
此言一出,叶知秋果然惊而色变,整个脸色沉沉似夜幕笼罩,眼中厉光暴起,煞是骇人,“楚若,你先退下。”
楚若慌不迭地告退,直到退离了幽兰轩甚远,才敢轻吐出胸口的那口气,她茫然地环顾了一眼四下,若有所思地注视了西北方片刻,忽而轻叹一声往东南方自己的居所走去,。
“你再说一遍,顾晚飞不见了,他一个病弱的书生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叶知秋猛地一拍掌而起,生生将椅扶劈落了一角,他阴冷地瞪着那迦,步步逼前。
这浑若地狱修罗的气势,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迦也忍不住心生颤意,同时还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叶知秋怒火的深处还夹杂着一种担忧。
他并非好奇心重的人,却也忍不住问过夏暝色关于顾家两姐弟的事情,为何叶知秋对两人是全然不同的态度,夏暝色回给的他的则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这一念也只在那迦一念之间闪过,随即他迎着叶知秋的逼视镇定地回道:“应该是‘金蝉脱壳’,瞒过了我们的眼睛。”
叶知秋脸上的神情细微地变化着,若说是怒焰愈炙似乎也不是,隐隐地会浮动起一丝……赞赏与期待,真真让人捉摸不透。
他眼神又是一凛,“那迦,你先出去等着。”
那迦一挑眉算是回应,等他出了幽兰轩,叶知秋才缓缓地看向褐影,沉声命令道:“褐影,你去告诉夏暝色顾晚凉暂时还不能死,要她先解了‘七绝蛊’的毒,你记住,你要盯紧夏暝色的一举一动,一旦她有所异动,格杀勿论。”
他转而望向前方,微微眯起眼睛,对夏暝色的古怪态度让他自己都很费解,明知那人是个祸害,却非要寻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再动手杀她,大概他就是想让夏暝色死得心服口服?
不过这一次等他寻回了顾晚飞,不管有没有理由,他都要除了夏暝色。不知是否这个念头取悦了叶知秋的心情,他嘴角竟然扯起了淡淡的弧度,可声音依旧冰冷似铁,“你听明白了?”
褐影的心头窜过一阵凉意,不敢再看,低声应道:“属下明白。”
远远地,夏暝色就望见琴绝等在廊檐下的身影,一见到她归来,那冷寂的银色面具似是一下清亮起来,竟晃得夏暝色有些目眩。
琴绝一直站在原地以目光相随,一直等到夏暝色走上边廊才慢慢迎了上去,“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夏暝色轻轻一点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琴绝,直瞧得琴绝渐渐不自在起来,伸手在夏暝色眼前一撩而过,微笑道:“是不是这一趟中了唐门的什么毒,竟看着有些发傻了呢?”
夏暝色一怔,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神,就在刚才看见琴绝等待她的身影时,她胸口突然淌过一股暖流,生出一种类似归家的感动。
她的心凉薄惯了,有些无法适应这种发热的感觉,夏暝色阖下眼帘,顺势抚平了眉心的微皱,再度张眸时已然是往日的云淡风轻,“其实表姐无须忧心我的,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琴绝动了动唇角,可面对着一如往常的夏暝色,终是将心底的不安压了下去,垂眸不语。她没有夏暝色那样洞穿人心的本事,可这些年的相处下来多多少少对她比旁人了解得深一些,以往从未起过担心,但近些日子来,她总会无缘无故地生出些不安来……
琴绝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她隐约间总会冒起这样一个念头,她一切的不安都是因为夏暝色变了,或许连这人都不曾自觉,她自己正一点一点地微变着。
夏暝色眸光微凝,她能感觉到琴绝怀着心事,这心事似乎还与自己有关,正待说些什么,突然耳边敏锐地捕捉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由一挑清眸,望向声音来处。
来人便是那迦。
夏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