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声眯起眼,指腹在纸片上轻轻地摩擦着,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抬眼直视站在人群中的夙流擎,一脸慎重地说道:“顾晚凉之事原应是观澜楼的家事,但既然韩某应承了莫仙子插手此事,还望观澜楼的诸位见谅。”他扬了扬手中的纸,话锋一转,又道,“‘神铸’上官也提到曾有一观澜楼中人寻他仿制了一柄碧落余情剑,已将此人姓名写于纸上,既然这事又牵扯到观澜楼,正好揽雪使、碎月使都在现场,不知哪位出来做一见证,也好回去对孟楼主有所交代。”
商清梦的排位虽在夙流擎之前,但两人结队行动时她总是习惯性地以夙流擎马首是瞻,此时亦不例外。她听韩立声说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夙流擎。
夙流擎一捻指,“啪”的一声展开折扇,轻轻地摇动了几下,温声道:“在下不才,愿做此见证。”
韩立声点头,眼底滑过一丝精光,“云扬,你过来将这证据交给碎月使一览。”
韩岩柯仍在韩立声身边,义父又独独点名自己。韩云扬微有诧意,但脚步并不迟疑,快步上前,从韩立声手中接过那一纸证据,眼角的余光早已将纸上内容瞥见得一清二楚,顿时心中一明。
夙流擎冷冷地瞥了一眼顾晚飞,从人群中缓步走出,又上前两步,想要去接韩云扬手中的一纸证据,耳中却捕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风声,。
他站在议事厅内许久,也不见有风吹过,何况这轻微的风声中还隐隐带着凌厉,夙流擎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双指捻动将折扇一收,手腕灵动,循着风声过来的方向将折扇重重打去。
夙流擎感觉他的折扇似乎是打在一大团轻飘飘的棉絮上,随着他施加在折扇上的力道,折扇深深地陷入棉絮之中,但很快地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棉絮的内部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吸力,拉拽着折扇一路沉坠。
他大惊失色,待要运力将折扇从棉絮中拉回,却骇然地发觉有一股软而绵的力道沿着折扇快速缠绕而上,已然攀到他的手腕处,那股力道在他手腕上一缠一缩,腕部的束缚让他差一点就将折扇脱手而出。那股力道仍不罢休,顺着手臂而上,直达他的右肩。
突然间,他的右肩传来一阵刺痛,有人将五指紧紧地扣在他的琵琶骨上,似乎只要那人轻轻一捏,就能将他的琵琶骨捏个粉碎。
夙流擎定睛一看,只见韩云扬立在他斜前方,一双黑玉般的眼睛波澜不起,而他的右手正牢牢地扣住自己的琵琶骨,心中大感懊恼:并非他武功不济才会被韩云扬一招所擒,而是他根本不防备韩云扬会突然使出“流云袖”与“锁龙手”,他慢了一步,就只能步步受制于人。
韩云扬脚下滑出一道圆弧,身形挪动,转眼来到夙流擎的斜后方,抬脚往他膝关节处轻巧一点,右手加重力道往下一压,竟是趁着夙流擎兀自懊恼之际,硬是将他按跪在地。
夙流擎何曾受过这般的羞辱,右肩倏然往下一沉,只待发力向上一撞,韩云扬清淡的声音悠悠在他耳边轻响,打消了他挣扎的念头:“碎月使,你不要胡乱挣扎,万一我这‘锁龙手’的力道控制不好,只怕你的琵琶骨有所损伤。”他双眉一紧,眼珠一转,瞄见韩立声一脸沉静,竟对韩云扬的此举视若无睹,不由恍然,恨恨地一咬牙,怒叱道:“韩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商清梦见夙流擎被韩云扬突然擒住,不及多想,身形一动欲抢上前来,被暗中注意她的韩风轻一个跨步,提起剑鞘破空而出,横挡在她的面前将她挡了回去,冷声道:“揽雪使稍安勿躁。”
一时间,议事厅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大部分人仍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有一小部分人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仔细一琢磨,倒也猜出了几分情由来,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韩立声并不答话,只是示意韩云扬将那一纸证据展于夙流擎面前,让他能瞧个清楚明白。两指夹住纸张中间,韩云扬轻巧一抖,将纸张展现在他面前。
夙流擎飞快地扫了一眼,当自己的名字进入眼底,神色骤然大变,显出一丝的惨淡来。他锁紧眉头,疾声辩解道:“这纸上一派胡言乱语,我根本未曾上过迷踪山,更没有见过上官也,他这是在陷我于不义,请韩庄主明鉴。”
韩立声大手一挥,“是非曲直,碎月使还留待与上官也当面对质吧。云扬、岩柯你二人先将夙流擎还押飘香小筑,派人严加看管。”
商清梦碍于韩风轻窥伺在侧,虽不甘心夙流擎就这么被带走,却也无可奈何。她上前一步,拱手道:“韩庄主,无论碎月使犯下何等过错,都是我观澜楼之事,理应由我观澜楼自行处置,恳请韩庄主体谅清梦的难处,让我免遭楼主责罚。”
韩立声一甩袖,负手背后,面色凝重地说道:“揽雪使尽可安心,韩某自会给孟楼主一个交代。”他目色舒展,淡扫四下,宣布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众人请自便。”
待议事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顾晚飞长舒了一口气,一抬眼,沈菱歌已行至他面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他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只觉脸上有一股热意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