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火通明。
韩立声负手而立,脸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站在他面前的韩风轻分明感到一股骇人的气势压迫而来,让他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头,勉强顺畅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刚一说完,他便单膝跪地,抱拳请罪道:“孩儿办事不力,请义父责罚。”
“事出意外,也怪不得你,先起来罢。”韩立声的心底远不如他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一夕之间,他连折两名绝顶高手,这一切还发生在他秋水山庄的势力范围之内,就如同他当众被人了掴一个耳光,让他颜面何存?他缓了缓胸中的愤懑,神色肃穆道,“风轻,你听着,现在你领些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遗漏的,天亮前将老李他们的遗体都搬到偏厅去,记住,不要惊动其他人。”
“孩儿领命。”韩风轻起身,经过韩江碧身边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微微一叹,大步流星地踏出书房房门。
韩风轻离去后,韩立声缓步踱至床边,出神地望着天边如钩的冷月,浑然忘记了韩江碧还跪在书房内。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韩江碧只觉得膝盖一阵发麻,但他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挺直着背脊跪着。
想是韩立声看够了月色,这才想起来韩江碧还在跪着,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韩江碧,漠然地问道:“今夜里风轻看见的那个人是顾晚凉?”
韩江碧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韩立声,诚实地回道:“是,好看的小说:。”
韩立声又问道:“是你放她进去的?”
韩江碧一咬牙,承认道:“是。”
韩立声亲耳听到自己最看重的义子回给他两个“是”字,失望地转开眼,一丝疲倦毫不掩饰地爬上了他的眉宇间,叹气道:“若是顾晚凉要带沈菱歌走,你待如何,可是要如放她进去一般再放走这二人?”
韩江碧大惊失色,昂起头,急声道:“这是断断不能的,若是顾姑娘存在这样的心思,我拼死都会将沈菱歌拦下的,决计不会让他踏入飘香小筑半步。”
韩立声冷嗤一声,道:“你怎知顾晚凉没存那份心思?”
韩江碧复而低下头去,讷讷叹道:“顾姑娘同我说只是进去飘香小筑与沈菱歌叙叙旧,并无他意,我便同意了。”
终于,韩立声的眼中显出几分怒意来,声音也冷硬上了几分,道:“你可还有将我这个义父放在眼里?那日将沈菱歌押入飘香小筑前我同你和风轻说过什么话,你倒是说来听听。”
韩江碧愧然道:“义父说,要好生看管沈菱歌,不许任何人接近飘香小筑。”
韩立声冷眼瞧他,缓缓说道:“亏你还记得,可惜记得又有何用,你一遇上顾晚凉,什么不能做都让你给做了。我秋水山庄素以公正服人,你犯下这等过错……”后面的话韩立声再也说不下去了,化成一声无奈的长叹。
韩江碧的脸色“刷”的一白,情知今夜之事已错的无法挽回了,嘴巴连张了三次,但求情之语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伏下身深深地一拜,道:“孩儿听凭义父处置。”
韩立声正色道:“韩江碧,你听着,庄内弟子因你而无辜丧命,他们的公道需你来讨回,待此事一了,你便出了秋水山庄,自行去吧。”韩立声言下之意,便是要将韩江碧逐出秋水山庄。
韩江碧闻言狠狠一颤,僵硬着身体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微微的一动泪意就会控制不住涌出眼眶,声音哽咽道:“义父的大恩大德,孩儿没齿难忘。”
韩立声似乎不忍再多看一眼这个他最疼爱的义子,转过身背对着他,大手一摆,叹道:“你也下去吧。”
直到拂晓时分,韩风轻等人才将李氏兄弟与侍卫们的尸体尽数搬运到偏厅,与此同时,韩风轻在仔细搜查现场时也有意外收获,他在一处角落里捡到一截断箭,箭尖上还残留着嫣红色的血迹,由此他可以推断那人也是受了伤的。
韩立声亲自解开了李氏兄弟的衣服,查验起两个人的致命伤来。李发有两处瘀伤,一处在背脊上,一处在后心窝上,而李达只有一处瘀伤,就在正心口上,这三处瘀伤均只有拳头大小,但淤积在皮肤表面的血液都呈现出暗青色,可以断定是铁拳所伤。
韩立声又让韩风轻逐一检查了侍卫们的伤口,发现一半侍卫受的是剑伤而另外一半侍卫受的是拳伤,韩风轻见识不错,瞧出了剑伤的来源是碧落余情剑,而拳伤的来源则是铁拳。
韩立声不由沉眼深思。从致命伤上看,显然是两个人下的杀手,一个自然是顾晚凉无疑了,而且他也从韩江碧口中证实顾晚凉曾出现在飘香小筑,而另一个人,则让他有些费解了,李发李达兄弟号称“铁拳无敌”,而他们所带领的侍卫们与他们自己偏偏又是受了铁拳重创而死的,难道这世间上还有其他人使得出这般功力的铁拳么?
这个疑团一直困扰着韩立声,他下令韩风轻暂时不要妄动李氏兄弟的遗体,先把侍卫们的尸体妥善安葬后,就将自己关入书房静思,只是一天的时间过去大半,仍是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