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你过来一下。”白袍人招呼唐绯衣过去,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郑重地放到她手上,淡声道:“有一件事情我要交托于你,此书是给我徒儿莫紫莜的,她身在陈留县外回风谷水云洞天。”
唐绯衣瞄了一眼书册的封面,幸好她被逼着练过这些个古字,一眼就瞧出了是“医经”两字。她点了点头,将《医经》小心地放入怀中,应承道:“前辈放心,我一定把这本书交给令徒。”
顾晚凉却是身子一颤,蓦然转身,眸光清绝,一字一顿地寒声道:“神医隐殇,久仰大名。”
隐殇应声望向她,她眼底的杀意令她不解,沉声问道:“我可是与你有仇?”
神医隐殇,这四个字触动了顾晚凉内心最深处的伤痛,往事如潮水一般冲上心头——
十八年前,隐殇宣布不再行医,无论病者与其家人如何苦苦哀求,她均不为所动,罔称神医之名,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尽数赶出回风谷。
这其中,也包括了顾晚凉一家人,。
晚飞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娘亲总说,若是知晓晚飞一出生便要遭这等罪,她宁愿当初就不生下他。两三岁的孩子,时常见到娘亲搂着弟弟暗自垂泪,爹爹在一旁止不住唉声叹气。
晚飞两岁时,爹爹打听到神医隐殇云游归来,回到回风谷,抱着一试的希望,带着她们一家人日夜兼程,赶往回风谷为晚飞求医。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下午,天空阴沉似铁,仿佛下一刻就会倾塌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只余下刺痛的感觉。
爹娘拉着她跪在竹屋外,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求她大发善心伸出援手,但这个本该救死扶伤的医者狠了心肠置若罔闻。她都不记得究竟跪了多久,爹娘终于死了心,抱着哭累而睡的晚飞,领着双腿跪得发麻的她,缓缓地往回走。
暴雨冲刷着回风谷中的青竹,翠□滴,这是她离开回风谷前回头望见的最后一眼。
顾晚凉敛下眸子,也掩去了骇人的杀意,讽刺地弯起唇角,冷笑道:“铁石心肠的神医,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且问你,这算是有仇还是无仇?”
十八年前,她失去了她此生最重要的人,她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无数,为何偏偏救不了她?隐殇阖起眼帘,黯然神伤。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她怀中安然而逝,一同逝去的还有她的心,若非她在赶来的途中一时心软为人解毒,她一定能赶得及救下她的,既然上天对她如此不公,她誓言此生再不相救任何一个人。
十八年的时间仿佛已经冲淡了一切,却不知再回想那一刻,仍是痛彻心扉。隐殇伤感地苦笑,抬眸直视顾晚凉,坦然道:“确实有仇,你打算如何报仇?”
顾晚凉缓缓地逼近隐殇,右手缓缓捏出了惊神指的手势,真气在指尖流转,发出“咝咝”的声音,轻而绵长。
唐绯衣骇然,容不得多想,几下箭步冲到顾晚凉身侧,死死地拉住她的右手,喝止道:“顾晚凉,前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你不可以……”
“哼!”顾晚凉玉臂一振,将唐绯衣弹了开去,也中断了她无用的劝说,指尖一捻,惊神指呼啸而出,只是在出手的一瞬间,她翻转手腕,生生将指力折转了方向,“嘶!”短促而尖锐的声音一闪而过,隐殇身后的石壁上多出一个深深的指孔。
隐殇怅然,若有所失,轻叹着问道:“为什么?”
“你一心求死,我偏不成全你,我要让你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尝一尝生不如死的痛苦。”顾晚凉冷冷地甩下这句话,再也不看隐殇一眼,只专心寻找起机关来。
唐绯衣顿时松了一口气,瞅见隐殇一脸的黯然,只觉得心中一怅,欲言又止。隐殇与她眼神相触,感激地微笑道:“丫头,你快去帮忙找找机关吧。”
顾晚凉料定机关定在这出水芙蓉之上,她沿着芙蓉缓步绕行,突然,在一片花瓣前凝住脚步,半蹲下身,伸出两指探入花瓣尖头处,那里果然有一道极小的缝隙,指尖在缝隙里摸到一个鼓出的小玉珠,她运劲将玉珠往下一按,只听得“噌噌噌”石板滑动的声音,在石室最里的角落里,地面的上一块石板向着石壁的外侧一缩,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
原来这出水芙蓉的八片花瓣中,只有七片花瓣的尖头是完全与地面贴合的,是芙蓉托起玉棺的支点,而有一片花瓣的尖头与地面大约有半寸的空隙,若非特别细心,是绝难察觉这其中的细微差别的,空隙之内埋有一颗小玉珠,均匀施力于玉珠之上,方能启动机关。
顾晚凉足下一点,一个轻跃飘然地落在密道的洞口前,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隐殇长袍一扬,明亮的光芒自掌心中暴涨而起,原来是一颗晶莹圆润的夜明珠,她将夜明珠往顾晚凉的方向一抛,“此物可做照明之用,好看的小说:。”
顾晚凉身形不动,水袖一拂、一卷,夜明珠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里,淡淡地扫了唐绯衣一眼,“走吧。”说完,率先步入密道之中。
唐绯衣走到密道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