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镇位于洛阳府与长安府接壤之处,四面环山,原本是个荒僻至极的地方,人烟鲜至。
后来,当朝的皇帝鉴于洛阳与长安两府之间往来不便,于是下令凿山开路,修出了一条官道来,从此以后,此间商旅往来不绝。凤起镇沾了这绝佳地理位置的光,由一个只有几十口人的山里小村变成今日里繁闹的小镇。
福升客栈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二楼靠窗的雅间视野极佳,能将镇上往来情况一览无遗。
何默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包下整个二楼。白日里,他就坐在靠窗的八仙桌边,要上一杯清水,凝神注视着窗外动态,而晚上,则让手下人轮流守班,片刻都不放松。
何默与司徒修、慕容秋领命追踪顾晚凉的下落,奈何顾晚凉并无留下蛛丝马迹,让他们一时束手无策。但是,他们很快想到,以顾晚凉眼下的状况,若是大难不死,应有八成的机会会前往秋水山庄。
他们遣了洛阳分楼的弟子地毯式地搜查洛阳地界,而他们三个先行前往长安府,调遣了长安分楼的弟子,分成两批人马,一批由司徒修与慕容秋领着守在长安西道,而另一批则由他率领,守在这凤起镇上。
他这算盘打的不可谓不精。顾晚凉要从洛阳地界前往秋水山庄,沿着这条官道走是最节省时间的,凤起镇正是官道上到长安府前的最后一站,顾晚凉要经过凤起镇,只有打他眼皮子底下过,除非她会御剑飞行之术,能飞跃悬崖峭壁。
何默冷笑,为自己续了一杯清水,一饮而尽,。猎人一定要有耐心,才能有所收获。
群翠掩映的山路上,缓缓行来一匹骏马,马背上骑着一对白衣白裤的青年男女,男的俊俏,女的娇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你说的凤起镇到底还有多远?”女子抱怨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她抬眼望向远处,仍是一片山林郁绿,脸上溢满失望之情。
男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少有血色,他微微启唇,清清冷冷的声音滑了出来:“再过一刻钟就该到了。”
女子撇了撇嘴,无奈地用手揉着肚子,叹道:“早知道就留着那些果子了,虽然味道是差了点,好歹能垫下肚子。”
男子轻哼,随口回了一句:“你当时可不是那么说的。”他的目光越过女子的肩头飘向远处,微微勾起唇角,若有所思。
凤起镇地处要道,想来孟浮生是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好地方的,会是谁在凤起镇等着她呢?
原来男子是顾晚凉乔装改扮的,那坐在她身前的女子自然是唐绯衣了。
两人骑马又前行了一段路,终于让唐绯衣在群山掩映下瞧见了刻着“凤起镇”三个大字的石砌牌楼,喜色顿时跃于脸上,嚷道:“总算是到了。”
过了牌楼,很快就到了镇上,凤起镇并不大,不过让唐绯衣吃惊的是,这么一个小镇却异常的繁闹,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和现代社会那些散布在深山里的山村全然不同。
两人骑马缓行,又皆是容貌出众之人,一入镇便引得旁人频频注目,理所当然地也引起了何默的注意。
顾晚凉先前数次路过凤起镇,知道福升客栈是全镇视野最为开阔的,想必那人定然是守在窗边的位置。她故意向前倾身,微微偏过头,薄唇凑近唐绯衣的右耳,低声细语:“福升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什么人?”
顾晚凉吐气如兰,唐绯衣只觉得耳边暖暖的,又有点儿痒痒的,泛着一种奇怪的酥麻感,让她不禁脸上一红。
两人的动作瞧在旁人眼里,看见的是一对璧人旁若无人的喁喁私语,唐绯衣的娇羞无疑做实了他们的猜测。而这,也是顾晚凉所要的效果,自入镇后,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道探究的视线盘旋在她身上,她这一串自然的动作目的便是给那人造成错觉,而且以那人的角度望过来,只能见到她的右半边脸。
人心多疑,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是不肯贸然动手的。
唐绯衣依言,目光盈动,不期然地与何默打量的目光相碰,瞧见了何默,她眼色略微往下一低,“福升客栈”四个金字映入眼底。
福升客栈,二楼靠窗,人。唐绯衣想起顾晚凉方才在她耳边的那句低语,她显然知道有人会坐在福升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联系到林中遇上她时她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这几日赶路途中偶尔吐露的只字片语,看来刚才与她目光相碰的人多半是顾晚凉的仇家。
唐绯衣逐渐意识到目前的境况,顾晚凉正在被人追杀,而她亦不幸卷入其中,说不定下一刻这凤起镇上就会掀起一场厮杀,她从未经历过江湖,说不慌不怕那是骗人的,但她清楚的了解眼下最重要的是尽量帮顾晚凉掩饰住她的身份,安然度过那人的耳目。
她嘴唇微动,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地将适才所见简要地描述了一遍:“三十出头,很瘦,眼睛很冷。”
顾晚凉眸光冷然,她知道来人的身份了——歌笙堂堂主何默。
何默一直盯着她们两,目光不离片刻。最让她疑心的不是容貌陌生的白衣女子,而是只能瞧见半边侧脸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