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牧民者,欲民之可御也;欲民之可御,则法不可不审。法者,将立朝廷者也;将立朝廷者,则爵服不可不贵也。爵服加于不义,则民贱其爵服;民贱其爵服,则人主不尊;入主不尊,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力者也;将用民力者,则禄赏不可不重也。禄赏加于无功,则民轻其禄赏;民轻其禄赏,则上无以劝民;上无以劝民,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能者也;将用民能者,则授官不可不审也。授官不审,则民闲其治;民闲其治,则理不上通;理不上通,则下怨其上;下怨其上,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之死命者也;用民之死命者,则刑罚不可不审;刑罚不审,则有辟就;有辟就,则杀不辜而赦有罪;杀不辜而赦有罪,则国不免于贼臣矣。故夫爵服贱、禄赏轻、民闲其治、贼臣首难,此谓败国之教也。
【赏析】
《权修》讨论君主执政之道,提出六个方面:
1.纠正“野不群,民无取”的现象,为民众确立奋斗目标,为发展创业提供有利的条件。
2忌“赋敛厚”、“轻用众”,避免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过大生活差距,使民众没有怨情。
3.“劝之以庆赏,振之以刑罚”,做到赏罚公开、使百姓有法有依。
4重农抑商,官不扰民,使民去虚浮之业,重务实之事。
5从政者应以身作则,不能兼商谋利,不能“恃龟筮、用巫医”,相信鬼神迷信。
6.注重教育,懂得“教训成俗”的道理,使百姓自觉养成良好的道德品质,避免触犯刑罚。
这些内容涉及治民、制法、定经济决策、确定领导素质要求、国民教育等诸多方面,很多说法都是发前人所未见的,特别是其中提到的对领导者的要求,应当是不搞“舟车饰、台榭广”即轻车高楼、不兼商营利、不相信鬼神迷信等方面的要求,不仅在当时具有超前意识,甚至在今天仍未失去其教育意义。
与同时代的思想家相比,《权修》篇的最突出特点在于它论述的全面与深入。与其作者同时代的商鞅,也曾写过《修权》篇来讨论类似问题,但他所讲的主要是执政者如何通过法律来把握大权这一点,在其他方面则未涉及。稍后于《管子》作者的另一位著名思想家韩非,也曾注意到“权”,但他在所作的《扬权》中,阐述的是君王如何御臣以保持政权,眼界相对还嫌不够宽阔。其他在这一时期的治国之道探讨者,大致也都脱不过这种局限。
值得提示的是,《权修》篇中对于自己思想阐述显得十分用心。如篇中第五至七等段落里对经济问题的论述,涉及劳动力分配、市场价格等十分专业的方面,还用本与束的矛盾关系来说明为什么要抑制商业活动、奢侈品生产的道理,对读者很有说服力。此外,关于民众教育问题,作者用了“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等的说法,这些话如今已被概括为成语而广泛流传。作者的这些深厚的理论基础与娴熟的语言驾驭能力,也使他的思想观念得到了较好的体现。所以从种种方面来看,《权修》不愧为一篇有关治国方略的较好论文,值得引起现代管理科学研究 者的重视与回顾。
心术(上)(节选自《管子》)
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之有职,官之分也。心处其道,九窍循理。嗜欲充益,目不见色,耳不闻声。故曰:上离其道,下失其事。毋代马走,使尽其力;毋代鸟飞,使獒其羽翼;毋先物动,以观其则。动则失位,静乃自得。
道不远而难极也,与人并处而难得也。虚其欲,神将人舍;扫除不洁,神乃留处。人皆欲智而莫索其所以智乎。智乎,智乎,投之海外勿自夺!求之者不及虚之者。夫圣人无求之也,故能虚。
虚而无形谓之道,化育万物谓之德。君臣父子、人间之理谓之义;登降揖让、贵贱有等、亲疏之体谓之礼;简物小大一道,杀戮禁诛谓之法。
夫道可安而不可说。真人之言,不义不颇,不出于口,不现于色。四海之人,又孰知其则。
天日虚,地日静,乃不忒。洁其宫,开其门,去私毋言,神明若存。纷乎其若乱,静之而自治。强不能遍立,智不能尽谋。物固有形,形固有名,名当谓之圣人。故必知不言之言,无为之事,然后知道之纪。殊形异势,不与万物异理,故可以为天下始。
人之可杀,以其恶死也;其可不利,以其好利也。是以君子不怵乎好,不迫乎恶,恬愉无为,去智与故。其应也,非所设也;其动也,非所取也。过在自用,罪在变化。是故有道之君子,其处也若无知,其应物也若偶之,静因之道也。
“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之有职,官之分也”。耳目者视听之官也,心而无与于视听之事,则官得守其分矣。夫心有欲者,物过而日不见,声至而耳不闻也。故日“上! 离其道,下失其事”。“心术者,无为而制窍者也”,故曰“君”。“毋代马走”,“毋代鸟飞”,此言不夺能能,不与下试也。“毋先物动”者,摇者不定,躁者不静,言动不可以观其则也。“位”者,谓其所立也;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