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让人如见其状、如闻其声,而且情节扣人心弦。接着,写孔子遭盗跖当头痛骂,吓得“再拜趋走,出门上车,执辔三失,目芒然无所见,色若死灰,据轼低头,不能出气”。简单几笔.抓住一些微小的细节和人物的神态,就活画出孔子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模样。在故事结尾处,叉特意写了一段孔子遇盗跖的哥哥柳下惠的戏剧性场面,让孔子心有余悸地仰天长叹,极为传种。故事篇幅较长,情节腾挪跌宕,首尾相应,极有节奏和波澜,很像后世的短篇小说。
《庄子》散文的风格特征
庄子散文如云中之龙,没有一定的程式,完全打破了一切世俗观念、世俗形象的限制,往往以“意出尘外,怪生笔端”的艺术构思,去表现自己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哲学精神。在庄子的想象世界,人类社会中一切最常见、最可理解的人情事理都消失了,代之以一系列奇特、新鲜、怪诞的观念和形象。如庄子为表现他那种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所虚拟的子祀等的故事:
干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曰:“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渗,其心闲而无事。趼蹒而鉴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以子为此拘拘也。”
人的生死存亡被喻为人的躯体,子舆病得伛偻曲腰,五脏脉管突起,身体变形,竟然会摇晃着走到井口,像鉴赏稀世珍品一样欣赏着自己扭曲的形体,而且那么自得。子祀惟恐他厌恶自己的躯体,可子舆却说:“亡,吾何恶!浸假(渐渐地)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鹗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以乘之,岂更驾哉!”因病变形不仅没引起子舆的丝毫悲哀\"反而诱发了他变为鸡、变为弹、变为轮、变为马的想象,甚至还渴望着这种变,好像惟其如此,才能充分显示人物的不同凡响。同篇“子来将死”的一段描写也有同工之妙。子来“喘喘然将死”,子犁“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物,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必且为镆铘!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子犁的问话已经怪诞无比,子来。铸金。的比喻却更加奇异透脱。类似这样离奇荒诞的想象之辞,以及其中所呈现出的精神境界和意趣,构成了庄子散文诡奇怪诞的特征。庄子笔下,大量的故事、人物都构思独特,《德充符》中写的兀者王骀、申徒嘉、叔山无趾、丑人哀骀它、闽跛与离无胀、瓮赉大瘿,还有《人间世》中支离疏,《齐物论》中的南郭子綦,《徐无鬼》中那个用斧子砍去郢人鼻尖上的白粉的匠石,都是以想落天外的构思创造出来的一些畸人、怪人。庄子善以精心的构思把这些畸人、怪人写得怪怪奇奇又倜傥潇洒,使得人们公认的圣贤名流也相形见绌。
庄子构思的诡奇,还表现在他常以惊人之笔,抒写自己对社会人生的独特领悟和与世俗完全对立的观念。如《知北游》写东郭子向庄子请教关于“道”的理论,庄子为了说明道的“无所不在”,有意不写那些高尚美好的东西,偏偏通过最渺小污秽的“蝼蚁”、“瓦甓”、“屎溺”加以说明,既让人为其构思的不凡瞠目结舌,叉表现出一种无羁无绊的自由精神。《骈拇》篇抨击儒家的仁义道德,庄子却从骈拇枝指、附赘悬疣开篇,把仁义道德说成是人本性之外长出的多余之物,是残害人的性命之情的,然后引出自己的正面议论,构思也很奇特。庄子还常常从凡人心理的反面落笔,以反常的行为举止表现自己的独特个性。《至乐》写庄子妻死,他认为人之死就像“寝于巨室”一样安然,所以他非但不哭,反而“鼓盆而歌”,与常人的行为之间形成极大的反差。
庄子很善于把自己对自由无限的追求精神灌注于笔端,以挥洒自如之笔,创造出雄奇开阔的境界,表现自己对广阔天地、绝对自由的向往。《庄子》散文第一篇《逍遥游》就展现了一幅壮阔神奇的画卷: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乌也,海运则将徒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徒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持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几千里大的巨鲲瞬息间就变化为几千里大的大鹏,它振翎展翅冲天而飞,翅膀就像天边垂下的云影,遮天蔽日。它起飞南徙,拍击水面三千里之遥,才乘旋风直上九万里高空。这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多么雄奇的境界!真可谓汪洋恣肆、雄奇变幻,使人体验出庄子内心蕴含着的极大力量和气魄,感受到一种涵盖宇宙的气势。接下去,庄子笔锋一转,是一段关于九万里高空景象的神奇舒缓的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