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子上》是以告子与孟子论辩为发端。告子,生卒年不详,名不害,曾受教于墨子,提出“性无善无不善”说。告子和孟子的辩论,围绕着三个问题展开。
第一个问题,关于人性善恶的形成问题。
告子认为人性只能是为后天道德行为提供的一种素材,这种天生的素材是无所谓善恶的。他说:“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他认为人性与仁义之间不能划等号;犹如杞柳可以弯曲编制成桮棬之类的器具,而不能就此认为“杞柳”即是“桮棬”。他又以湍水为喻,“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水流无分于东西,说明“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孟子认为人性本来就具有“善端”,所以“能顺杞柳之性”编制成桮棬,顺着善端而修养成仁义品德。他说,水固然没有东流西流的定向,可是水总是向下流的,“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水流没有不向下的,人性没有不善的。
在辩论中,双方的见解各有其合理成分。告子主张人性本无所谓善恶。善恶的道德品质是后天形成的。这无疑是正确的,孟子的性善论,尽管他所说的先天就有的只蹙个“善端”,从总体上说这种理论是先验主义的。人的伦理道德观念决不是与生俱来的。但在孟子的论辩中,也包含一些合理的因素。例如:他承认人的品质是可塑的;他认为人的恶的品质是后天形成的;他的见解中还含有人类道德发展具有积极向上趋向的思想。这些都是可取的。
第二个问题,关于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问题。
告子在论辩中为了守住不承认人与生俱来的先天的道德属性这一立场,提出了“生之谓性”与“食色,性也”的见解。他把作为生物的人之本能,也即以生存、繁殖为基本欲求的自然属性,视为人的本质属性。告子这一观点虽然曾经启迪了以后的进步思想家并以此为反对禁欲主义的思想武器,但是它的根本缺陷在于混同了人性与兽性,抹煞了两者的根本区别。
孟子抓住了告子这一缺陷进行驳难:如果“生之谓性”是对的,把生存、繁殖等自然属性当作是人的本质属性,那么“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这个质问还是有力的。对于人的自然属性,孟子并非加以抹煞。不过他认为自然属性不是人的本质属性,它是受人的社会道德属性制约的。在这一方面,孟子要比告子高明一些。
第三个问题,关于告子提出的“仁内义外”说。辩论双方都没有提出充足的论据。其中争论恭敬心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孟子在下文中还将提及。
《告子上》以孟、告论辩为发端,转而折入孟子和公都子之间的师生答问。因为它集中呈现了孟子“情善论”的基本观点。了解了这些观点即是把握了孟子思想体系的核心内容。下面根据本篇孟子的答问,作简要介绍与分析。
1.“善端”说。孟子并不认为人生下来即具有完善的道德观念与行为。他认为与生俱来的只是一种潜在的为善能力,即“善端”。具体说来,有四种:“恻隐之心”(同情心)、“羞恶之心”(羞耻心)、“恭敬之心”与“是非之心”。由此“四端”形成为“四德”——“仁、义、礼、智”。
2.“同类”说。孟子从人类都具有先天固有的相似的自然属性,推论出入类也应该有先天固有的相同的社会伦理属性。既然,人类的口、耳、目等感官对于美味、美声、美色都有共同的感知,那么“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他不了解人类的伦理道德观念是后天形成的,不了解不同阶级的道德观念是不相同的,甚至是对立的。在孟子看来,“善”是人的本性,而“恶”却不同了。
3. “恶”产生的根源。既然人人都有善端,那么又怎么会产生“恶”呢?孟子是从外在环境与内在修养两方面来考察。他举例说:“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自然环境的骤变会造成人的道德心变坏。他又以齐国临淄牛山的树木为例,它们曾经也是枝茂叶盛的,现在却是光秃的。这并非是树木本性如此,而是人们以斧斤伐之、牛羊牧之所造成的。再说到人,有些人晚上其“良心”还是好的,清晨与常人也没有差异,但在白天所作所为与禽兽不远了。其原因在于自身缺乏修养,使“夜气不足以存”。所以“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
4.心的成败得失在于己。孟子非常重视修养中的主观努力。一是修养要坚持不懈。如果“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是不可能成功的。二是要“专心致志”。同时二人向棋圣奕秋学棋,一人专心致志,另一人“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显然二人所学的本领大不相同。修养之成败,除了主观努力与否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孟子认为十分重要:识“大体”与“小体”。
5“大体”与“小体”说。孟子把人体器官分为“大体”与“小体”两种。“小体”指的是“耳目之官”,“大体”指的是“心之官”。心之官能思索,而耳目之官不会思索,会受外物的蒙蔽,被引入迷途。所以他说:“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