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搬过来再慢慢完善,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一切都安顿差不多了,我说挑个日子进宅吧,乐伯说他可以帮我挑个好日子,挑好后再告知我,他们便返回村子。
我继续在丈量大厅、卧室、厨房以及卫生间的空间,好买一些尺寸适合的家具。顿感一个家就是一个宏大工程,关于家具的摆设、选购等等,并非自己一个人能够完成,发现缺少一些东西,我想起家人和朋友,他们是否知道我在这里刚刚成立一个新家?突然感到孤单,便蹲在门口一角,看不清楚小溪里流淌的是什么,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生活?如果我现在真的那么难过,一张车票就可以将我送回那座城市,可是我并不想离开这里,那座城市到处都是厌倦的形状与氛围,可是现在,却感觉缺少很多东西而孤单。
“嘿,你还未回去吗?掉了一把铲,我回来拿铲子。”
乐伯已经站在我身后,看到我一副狼狈和忧郁样子,他解释道。
“沙子跑进眼里,糟糕。”我一边揉揉润湿的眼睛,一边说。
“这个房子一直都充满泪水,小唯,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伤感地说。
然后,一路上,他什么也不说,叫我跟上他。他在默默回忆。
我跟在他后面,我们沿着林中小道,往山林走去。
今天没有阳光,天空西边仍映照出淡淡晚霞,秋风四起,树木摇曳。
然后,他就像一个撬开的话匣子,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得知他来这里的时候才19岁,最后一批上山下乡,响应号召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工作立业。他来这个小镇当一名守林人,这个房子就是他结婚生活十几年的家。我问他为什么不回故乡?他想了想,说:“当时,我像你现在对生活充满疑虑,带些所谓的理想和激情,那时并不明白社会环境,凭着一腔热情来到这个地方。然后就喜欢上这里,再喜欢诗歌,结合这里的自然美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啊。说实在的,就算现在调我回去原籍我更不愿意,我已经将大半生留给这里,我喜欢每天上山,在林中步行,追逐林中野兽,倾听花间私语,与和风细雨同声,你说我能改变这种生活吗?”
我听了什么也不想说,默默跟在他后面,他提起理想与激情这些词语,正如他又提起年轻这个词语,还有他的口吻都让我感到一阵阵呕吐感在胸口涌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生理反应。
经过林中一条条弯曲小路,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温度越来越低下,他说的也越多。
后来,他爱上这个村子里一个姑娘,她是村长的女儿,像大多经典知青故事一样浪漫和困惑。每当夜晚来临,思念家乡在单调的生活里就是一种极端折磨,不过,拥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与他在草原上相拥而眠,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重要呢?没有了。
他只是错当我是他当年的影子,又是爱上一个姑娘,他怎么这么轻易爱上一个姑娘?
他才不管我怎么想。他说他成熟后才理解这就是青春,还说现在他们两个老人就像在等死,儿女外出工作,嫁人的已经嫁人。有时觉很孤独,女人成了老奶奶,他也成了老爷爷,他说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也得过下去。是的,老奶奶与老爷爷毕竟也年轻过。有时,我喜欢观察别人和听别人说话,现在却心不在焉。
他有一个像我这样年龄的儿子,可能比我要大上一点吧,他儿子上大学,留在大城市工作生活,孙子已经五岁。有时他为儿子感到庆幸,有时不免感到悲哀,当然,从这里走出去迎接外面的世界,为他感到高兴才是。我不知道他儿子现在的生活是否快乐,但愿他一切如意,村里所有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只剩下这些老人和小孩。这让我想起那天在森林遇到采药的老头子,他们俩的口吻有很大区别,当然,我不知道乐伯如何看待他儿子,也不是我所思考的范围,我只是一个听众。
他与他从儿子小到大都不怎么说话,他们俩就像磁铁的正负极。我也感到困惑,到底是他对他儿子的爱出现问题,还是他儿子对他的爱出现问题?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就这样过了三十多年。当年,他儿子也曾经埋怨他没出息,与他一起守林的同事大多调回原籍,当官当领导,或飞黄腾达。不过如此吧,我想起电影《制造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一段台词:现在人人都忙着赚钱。赚钱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创办人没有钱,鬼才知道如何筹备这个音乐节,想着想着,竟然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发达了,可以举行一场音乐节嘛。”
他听了,转身过来问我什么音乐节?
我摇摇头说,继续说你儿子吧。
他也跟着摇摇头,接着说:“这些年来,我儿子渐渐理解一些事情,有时会给我打电话,但与他娘通电话比较多,说实在的,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我对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任何概念。虽然每天都看新闻联播,这么多年来,国家发生一系列重大事件,社会发生巨大变化与我个人生活没有多大直接关系。”
我渐渐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经历的人,他仿佛就是我的精神偶像,多少读过他年轻时那个年代的读物,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