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随着看守来到小窗前,看到母亲憔悴的面容,只觉心里发酸眼睛发涩。王兰英见儿子哭,嘴唇嗫嚅着半天才说道:“你爹看你来了。”“我不想见到他。”“你还恨你爹呀,你爹眼睛几乎看不见了。”“他活该。”“明天,你爹真的悔改了,千不是万不是他还是你爹呀!”王兰英擤下鼻子,继续道:“你知道吗,自从你把他扔在雨水里,他就悔改了!你知道吗,他为保护你那辆车,宁愿饱受病痛的折磨也不肯卖了治病。他知道你是因为银凤恨他。”“妈,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明天痛苦地摇晃着脑袋。“这也不能全怪你爹,要不是朱友四——”提起朱友四,王兰英一样痛苦的摇晃着脑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看守见双方都不说话,就说:“没话就到此为止吧。”王兰英忽然说道:“请等一下,我叫他爹。”二赖头在王兰英的搀扶下进来了。他的身材已变形,像只大草虾。手中的那拐棍恰好成了草虾的一根触须。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歇歇。看到老态龙钟的父亲,明天悄悄转过身去,流泪了。二赖头来到小窗前,站定,过了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爹,父子连心啊!你出了事,我岂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呢?告诉我,你和银凤是怎么回事,或许我能救你。”“你滚,你滚,我不要你管!”明天吼声如雷。二赖头说:“你吼吧,你吼吧,我不是东西。”明天依然吼道:“你滚,你滚,你给我滚。”“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改了,早改了。”接着,二赖头向明天诉说了痛改前非的五年经历。五年内,二赖头除眼睛和生殖器被损坏外,其他部位、器官基本正常。没有电动美人那阵子,二赖头每天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后来习惯了。至于女人,二赖头不是没想过,但他已发现了一个道理。女人是祸水,能把一个家庭毁灭,能让一个男人拿刀杀人。他还给女人以蛇精的比喻,蛇精为了修成正果,都要吸人精血的,一个男人和蛇精缠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他二赖头曾有多少个女人,所以得到了今天这个下场。这样想着,二赖头就不大想女人了。即使偶尔想到某个女人,心里也会引起悸动和恐惧。在反思中,二赖头的精神一天天好转。身体虽然有时也痛,但在关节上。至于隐秘的地方,有时也出现红点子和皮疹,但习以为常了。他知道关节疼一阵就不疼了,皮疹过一段时间就自己消下去了。就这样过去了四年,二赖头延误了治疗时间,病情进入了第三期。说道这里,二赖头有些疲倦,停了下来。明天说:“时间过去了五年,我离开家五年了?”王兰英说:“是的,你离开家五年了。在这五年里,桃树园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整个村子搬到了沟南,你现在呆的地方是桃园旧址。”明天听了母亲关于桃树园巨变的介绍,便再一次向远方望去。怪不得北边的小山岗那么熟悉,还有那棵桃树好像也见过的,但又不敢认。原来桃树园搬迁了。这巨大的变故和偶然的消息,使明天沉默了。王兰英继续说道:“到了沟南后,我们住进了小楼,你爹就完全变了。他在县城买的那个电动美人也不要了。”王兰英说起二赖头的转变经历,自然要提到那个电动美人的。那电动美人在搬家时被我扔了。我完全是为他考虑的。也许你还不知道,你走后,他整天睡在那个电动美人身上,雷打不动的。我扔了希望他能好起来。这就像戒毒,不强制不行的。过了一段时间,果然有效了。他不再找我要那个电动美人,没有那东西他也能受得了。我见他大彻大悟诚心悔改,就一心一意的调养他。一晃几年过去了。在这几年中,你爹常念叨你,说你像放出的鹰一去不回返了。他还常问我你走了多少年了。我就告诉他你走了多长时间。他说你走得时间越长,他越是牵挂你。他还怕再也看不见你了。我就安慰他说等他身体好了,我就带他去找你。他说他身体自己清楚。他说这话时,他的身上又出现了新的红点和皮疹。他身上的红点和皮疹时常的出现,但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虽然是这样,但我仍担心他的病,听他自己说过,如果进入了第二期不治疗,四五年后就会进入第三期,第三期病程虽然缓慢,但是造成的器质性病变无法治愈。我劝他去治,他总不肯治,我担心着。我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一天,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给他补小褂,他拄杖到我面前说,兰英,你看我眼怎么了?我看了他的眼睛说没什么。他说我看东西咋不清楚呢。我就说可能是害眼,就到医院买了眼药。两瓶眼药水点完了,他那一双眼睛仍像一块沾了脓疮的棉球塞在眼眶内。我慌了,将一根手指伸到他的眼前,他说看不见,我又移近些,并且伸出了两个手指。他说你的手指这么粗,像树桩。我想坏了,你爹可能进入了三期梅毒。王兰英说到这儿,拉过二赖头一只手:“你看看这儿,红点还没消?”我劝他到医院治疗,他说没有钱,治什么治?我说可以将车卖了。他听我这样说,生气了。他说大客是你的命根子,你回来后拿什么挣钱养活我。我知道他是想以此来赎清自己一身罪孽。就这样,你爹的病拖了下来。他的眼睛越来越差,有时候连路都看不见。他常常拄棍站在门口向村外张望,他说他想你。当然他常会认错人,把左邻右舍的人当成了你。你出事以后,法院法警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