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盖起来后,朱友四还往老桃树园里跑。他要看看那些执法人员是怎么办案的。在过去,法院检察院远离桃树园,朱友四是很少去看审判的。要说有,有那么一回,县公安局破获了一桩杀人案。枪毙死囚那天,朱友四去看了。只听乒乒两声,死囚像狗一样躺下了,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回来后,几天吃不下饭。从那以后朱友四再不愿去看什么枪毙死囚。却说法院迁到桃树园一年以来,除受理了几件民事案件外还受理了两桩命案。那些民事案件在久经考验的法官们看来不过是些芝麻小事,至于两桩命案。得到了法院的高度重视。第一桩命案发生在去年夏天,即法院迁到桃树园不久。死者是在一个水库里被人发现的。身上有几处刀伤,想是先杀后投水中。法警根据群众提供线索很快将凶手抓获。经过初审系为仇杀。被害人是被告的邻居。在案发前一个月,被害人和凶手因为宅基地发生一场打斗。当时凶手被打落两颗门牙和砸断了鼻梁骨。等伤好后,凶手就潜伏被害人家中。一天夜里,电闪雷鸣下起暴雨。被害人躺在床上,凶手从床下爬起来对着被害人连砍几刀。被害人死后,凶手怕人发现,清理现场后,将尸体投入水中。
第二桩系情杀。从始至终朱友四都在关心这个案子。此案没有曲折离奇的动人情节也没有云山雾罩般的迷离,简单的像是一碗水,审讯员看了那卷宗也就看到了凶手。案子的具体情节是这样的:有对胞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孩。哥哥长得丑,哥哥和女孩说话女孩不理。哥哥就对女孩说你不爱我我会死掉的。女孩说你死不死与我无关。哥哥见女孩绝情,就发狠说:“想叫我死我先毁了你。”女孩为了摆脱哥哥的纠缠,就和弟弟商量结婚,想以结婚来摆脱哥哥的纠缠。但在结婚前一天,哥哥却写了一张纸条说:“亲爱的小芳,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人把你抢去。假如你真的嫁给他,我先杀了他。”女孩不以为意地把纸条烧了。哥哥恼怒了。他在弟弟结婚这天,将一把铁锤放在洞房内。等闹洞房的人散去,他走进洞房抽出铁锤对弟弟说:“你是要命还是要女人?”看到哥哥手中铁锤,弟弟说你这个丑八怪,想威胁我,没门。哥哥就举起了铁锤。弟弟躲闪不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砸死弟弟,哥哥实行强奸,新娘无力反抗,顺从了哥哥。哥哥得到满足,怕新娘告发,就掐死了新娘。朱友四每听到这里,总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俩女儿。为教育群众,法院决定公开审理。
在审判大会召开前一天下午,桃树园新区来了唱戏的。这是桃树园南迁后第一次与外界发生联系。听说村里有唱戏的,朱夫人要去看。朱友四主动留下来让夫人去了。夫人刚走不久,李铁拐串门来了。朱友四十分客气。两个人寒暄几句便坐下来闲谈。刚开了头,朱夫人就回来了。友四问怎么回来了。夫人说:“没什么好看的。”李铁拐说:“我就知道夫人看不来。”友四奇怪道:“怎么回事?”夫人这才说起她看到的场景。原来夫人到人群中看到一个舞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唱歌。女的唱妹妹我坐船头。男的就唱哥哥我在岸上走。男的唱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山坡我想唱歌歌声唱给那妹妹听妹妹听了笑呵呵。李铁拐说:“都是这些下流歌儿。”友四又问:“你怎么知道的。”李铁拐说:“我在外这么些年,什么热闹没看过。昨儿我在街上还看到一个做产品宣传的小姐,穿着裙子手持话筒在台子上扯开喉咙吼道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月亮代表我的心。”夫人说:“我听了他们老是爱爱的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友四说:“这真是个爱的年代,只怕爱的太滥就不爱了。”夫人说:“现在年轻人,把自己看得太重,没人爱就受不了。”李铁拐就笑说:“你到大街,那些录音机里哪天不唱?还有那些卖艺的丢了老祖宗的东西摇身变成了歌舞团。有的说的比唱的还刺激,说什么摸摸你的背,好想跟你睡。”朱友四见李铁拐说得露骨,忙打断说:“现在人心不古,老祖宗那些东西被扔进墙旮旯。其实还是过去那些古装戏,有板有眼的。比如泗洲戏,无论服装,还是舞台表演,唱腔都非常独到,现在人无一能学到其中一二的。”“可不是呢。”夫人说:“俺从小听肘鼓,饭都忘了吃了。就是来金来银十来岁那会儿,村里来唱肘鼓,锅碗来不及收拾,就往场子里跑。才多少年,说听不到就听不到了。”友四说:“可见社会在发展了。”后来,李铁拐走了,朱夫人问案件情况。友四说第一桩案子是一般的仇杀。邻居之间闹了矛盾,就动手杀人。第二桩案件说起来太不可思议了,被告是个小伙子,他弟弟洞房花烛的这天晚上,他用大锤先砸死了弟弟,而后奸杀了新娘。“奸杀了新娘?”朱夫人惊叫一声,嘴巴张得像要喝水的鱼。朱友四继续说道:“据法官声称,纯属情杀。”“我知道这是情杀,你说具体点,这到底怎么回事?”“新娘生前与凶手是有瓜葛的。”朱友四一面说一面端起夫人为他泡好的龙井茶。一杯茶喝完,故事也讲完了。“你说的那个新娘我听了,越想越觉得像咱家的银凤。”“你又瞎想了,卷宗上明明写着吴小芳,人家是独生不是双胞胎。你别忘了,银凤还有个姐姐。”“这我知道。”夫人拿手帕摁了摁眼角,她的眼角总蓄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