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明天走后二赖头的故事。第二件事是包括来金猪场在内,桃树园所有人家进行了一次大迁徙。明天离开桃树园这年年底,一个阳光纸白的上午,朱友四发现两个陌生人进了桃园。年纪都在四十开外,穿着一样的灰色羽绒服。那两个人在桃园里转悠了许久,最后在猪舍边站定。友四走过去问,买猪的。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来这里考察。“考察?”友四有些吃惊。“对,我们打算将法院迁到这里。”“法院”友四又是一惊。“对,我们不但要将法院搬来,公安局检察院都要搬过来。”朱友四的脑袋当时就大了。他知道公检法三家搬过来意味着什么。想问时,那两个人上了一辆轿车,绝尘而去。朱友四就想他今天见到的可能不是一般人物,心下懊悔。几天前,友四发现一棵桃树无端死了,正要砍掉,来金说先放着,看看还有没有再死的。第二天又死了一棵。朱友四觉得蹊跷,翻看古书,知道桃树园将迎来一场巨大变故。只是从不向别人说起。第二年春天,一支庞大的建筑队伍开到沟南,桃树园人这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一次大的迁徙。经过一年半的时间,那支建筑队在沟南建起一片颇具规模的现代住宅楼。在进行内装修之前,桃树园所有人家几乎在同一个早上,板门上都贴着通知。通知上写:农历七月十五号之前搬进小区。惊喜之余,桃树园人发表不同意见:愚蠢的人就说俺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惯了叫俺搬到那楼内里住,一家两间犁靶绳索怎么放?猪牛羊给哪里喂?还有人说沟南多祖坟,住在那里是大不敬的。当愚蠢人发着这样的谬论,聪明人就反驳说叫你住楼是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优越性呢。是实现了老人家当年说的哪几句话。哪几句话?愚蠢就问。聪明人说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你看这不是要实现了。听了聪明人的话,包括朱瘪嘴在内,愚蠢人都动了心。正当大家准备搬进新区,麻烦又来了。原来住楼要交钱的。在高昂的房价面前,包括聪明人都退缩了。聪明人已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这回临到愚蠢人反过来讥笑聪明人了。
无论怎么说,旧房子是要拆的,新房子是要买的。至于怎么付房款,办法总是有的。一是用老房子抵押,二是向银行贷款。桃树园地处城郊一切房子按县城标准赔偿,这样很多人家买了楼房。朱友四没有借贷款。要说麻烦,就是来金猪圈是问题。消息刚传出时,来金和来银都面露忧愁之色。来银说:“这么大养殖场光运费得不少钱,我们雀子垒窝一样盖了这几十间猪圈叫我们搬到哪里呢?”友四说:“你怕什么,人家能搬我们不能搬?上面决定的,我们就该执行!”来银说:“他们都是小问题。”友四说:“上面早安排好了,帮你在城西找了个废弃猪场,你出点租金就可以了。”来金来银到城西,果然发现数十间猪圈。搬迁时来金又遇到了麻烦。那只PIC现在已是皇太后,每日接受那些皇子皇孙的朝拜,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忽一日这位皇太后,于浅梦中听到车响,忙跳将起来呲牙咧嘴向外望。也许是心理作用,在上车时,老PIC始终对着过高的小白车怒目而视竭力吼叫。老PIC一叫,那些小PIC就闹腾起来。来金就让来银开来手扶机。老PIC见了手扶机如见主人,立刻摇了摇尾巴。拉走了老PIC,那些小PIC和杜老克猪群龙无首失去中心,在车圈内乱成一团。来金来银运用各个击破将猪分仓,原来一仓两头猪现在只有一头猪,这就好下手了。于是,操腿的操腿提耳朵的提耳朵,将它们一个个扔上了车。别看猪在圈里左冲右撞,真到了车上便低头垂耳驯服得很。
来金搬猪场这一天,朱友四准备了水泥预制厂拆迁的前期工作。比起来金搬猪场,搬迁预制厂似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沙子水泥石子早用完了,只要将那台打砖机拉到新的场地就算大功告成。打砖机虽然庞大笨重,但是死的。为了稳妥将打转机运到新场地,朱友四先安排人将某些部件从主体上拆下来。这当然是一件复杂的事情。接受拆卸工作的是猫眼。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由于猫眼疏于对机器的保养,部分螺丝锈迹斑斑,无法松动。朱友四在一旁说上点油润润。猫眼就从油桶倒来二两柴油,每个螺丝滴一点。半小时后再拧那些螺丝就不太费劲了。猫眼拆下能拆的零件,友四安排上主机。为了防止下面人抵抗不住,友四叫来金兄弟俩在上面用绳拉。等主机上了车,大家都松了口气。猫眼将输送带往车上装。友四说下趟拉吧。输送带是打砖机的另一主要部件,起到传送料子的作用。虽然不重但面积大。内行人说要上输送带先把主机移到一边。友四又安排猫眼等人移主机。输送带上好后,友四坐进驾驶室给司机指路。
桃树园几乎家家行动,人人参与。这些在桃树园生活多年的人,像吃了败仗的散兵游勇带了几件家具几乎一夜之间搬进了新楼房。以前饲养的猪羊在主人接到一笔小钱后,万分悲壮地蹬上了贩子的小车。作为人类忠实的朋友——狗,以及猫儿却幸运地随主人迁进了新村。朱瘪嘴那头牛是卖给西庄柳二的。柳二说他买回去喂的。朱瘪嘴少收了一百块。二赖头是在这时候改变命运的。当王兰英看到通知,走进房里,二赖头还在搂着电动美人熟睡。对于这个,王兰英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