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友四起来很晚,饭后到大智家打探消息。恰巧大智头天晚上犯病,朱友山和女人带大智到医院看病。大智媳妇见了友四,勉强坐起。友四抓住大智媳妇的胳膊伤心地说:“怎么打成这样?”大智媳妇哀求道:“你带我走吧。”友四道:“这里是你的家。能去哪里?”大智媳妇听了,就躺了下去。友四不忍给大智媳妇盖上被子,说:“你在这里躺着,我该回去了。”“二爷,我求你,只是求你这一回。”友四说:“你说吧。”“我若不是为了俺哥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是白婶做的媒,你叫她来看我。”友四说我记下了。待友四转身要离开时,大智媳妇又唤道:“二爷,你莫走,我还有话和你说。”友四就回转身,说:“你说吧。”大智媳妇未开口先滴下泪道:“二爷,我在你眼中是不是****,若是,以后我不在这桃树园,你莫想我。若不是,你就常去看看我。”“你说的什么话,是二爷害了你。安心养伤吧,过几天二爷再来看你。”
这几天白手回了娘家。友四一连五趟都没见到白手。正是梅雨季节,友四每天披了雨衣在白手家门口等候。友四见到白手,时间已过去十多天了。友四将大智媳妇的意思告诉了白手。白手说下这么大雨,等星期天吧。到了星期天,却是熊一刀五七,白手遂撑了把雨伞,提了酒、菜、火纸来奠熊一刀。为熊一刀上了坟,白手才想起大智媳妇。时近黄昏,在路过死水沟时,但见洪水拍岸波涛滚滚,一座石拱桥只剩下了一段黑线。白手脱了鞋子,淌水过桥。行至一半,忽见一具女尸在水面上浮动。白手一个冷战差点跌入水中。
在那尸体即将消失时,白手看到了一双白眼,那眼像极了大智媳妇。
大智媳妇死了,消息很快传开,人们争相观望,友山带儿子来认尸。自从大智病了以后大智媳妇就失踪了。友山也曾派人寻找过,但一直没有结果。友四是第四天才得知大智媳妇死讯的。那晚从河边回来后,第二天友四就到乡里开会。会开了三天,主要讲当前如何加快农村改革步伐,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三天听下来,友四满脑子都是农村农民农业。会议一完便赶回来了。夫人问友四吃了吗。友四说没有。夫人便打来一碗米饭,外带一盘韭菜炒鸡蛋。友四边吃边问家里近来情况。夫人无力地说大智媳妇死了。听到大智媳妇死了,友四脑子一片空白。友四到死水沟已是日落西山,田野无人。大智媳妇躺在岸边,尸体已经变形。友四颤声道,孩子,是我害了你。说着便流下泪来。回到家,便躺下了。
俗话说入土为安。抛尸野外只是一个描述饥馑年代的一个名词,只是在以往的史料中出现。桃树园过去有无抛尸现象,老年人不说,年轻人便无从知道。然而大智媳妇在死水沟边躺了多日,竟无人问津,这确是有目共睹的。大智是弱智不来收尸是可以原谅的,友山是正常人不出面料理儿媳后事,于情理不合。桃树园人私下里议论纷纷。朱友山终于抵制不住舆论的压力,带几个人到死水沟边,掩埋了儿媳的尸体。
大智媳妇下地三天,二赖头便到大智媳妇坟前叩了三个响头说:“大智媳妇,你怎么这样就走了呢?是不是我教大智那几句谣儿害了你。如果是那样,我可要忏悔了。”
在二赖头祭奠大智媳妇的同一时间里,有一位客人造访二赖头。二赖头不在,王兰英就叫小手来叫。二赖头听说家里来了客人,问客人长的怎么样。小手说头大面宽,猛拍一下光脑门说:“知道了,一定是曹大头。”对于曹大头的到来,二赖头敏感地想到了那笔工钱。曹大头却只字不提钱的事。在二赖头跨进家门一刹那,曹大头主动站起来和二赖头握手。二赖头惊诧不已,两片厚嘴唇竟分开两分钟之久。三分钟后,二人便在一种宽松的气氛中促膝交谈。大头说:“我来不是为了钱,如果你为难,就过段日子再说吧。”“不为钱?”二赖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响,像驴在喝水之后打了个响鼻。“我真的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想请你帮个忙。”“哦,你也有用着我的时候。”“你的车跑到铆州苏州吧?我想带点货到那边。”“哟,什么货?”“水货,专跑苏州铆州。”这回二赖头脸上现出笑容:“什么水货?”“长鱼、甲鱼、螃蟹,主要是螃蟹。”二赖头躬身站起:“万一半路上被查封是你的还是我的?”“这个我可以打包票,事成后,螃蟹少不了你吃的。”二赖头脸上现出笑容,“那明个上午七点半到路口等我。”
第二天,车到路口,明天脚踏油门停了车。曹大头刮了胡子换了西服,与前一天判若两人。螃蟹抬上车,二赖头介绍说:“这就是我儿子明天。”曹大头就掏出烟递向明天。二赖头在一旁说他不抽烟。散了烟,曹大头便向二赖头说起他的螃蟹。如果说二赖头是吹牛专家,那么曹大头就是吹牛大师。曹大头说他的足迹已踏遍苏州铆州的大街小巷,若提起螃蟹都会提到他。二赖头在一旁羡慕不得了,以至于要卖了大客做螃蟹生意。这时大客停下来,上来两男一女三个人。那女的只在三十来岁,清眉秀目,身材苗条。挎着一只小皮包,每走一步,那只小皮包就砸下浑圆的臀部。女人坐下后,二赖头扬起手说买票啦。那两个男人十分的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