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讥笑道,打仗也不看人,别说打不过就是打得过,队长的大哥你能打去吗?在人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对李铁拐就刮目相看了。其实李铁拐是在为二赖头媳妇王兰英争那头花母牛。二赖头在家中,听说小队要分牛,就对兰英说那头秃尾巴牛个大有力气,就是死了也比别的牛多卖钱。当人们忙着牵牛时,王兰英站在边上。实际上她并不喜欢那头老掉牙的水牛。牛拉回去是种地的,如果不幸死了,以后靠什么耕地。后来王兰英看中了一头黄犍牛,黄犍牛是队里最年轻的牛,就将那牛牵到一棵老柳树下。牛刚系好,李铁拐牵着一头花母牛便过来了。李铁拐见王兰英牵着一头黄牛就对王兰英说道:你拉犍牛喂,不如牵母牛,母牛能下牛犊,二年牛犊就能耕地了。你看,靠边上的那头毛色金黄的母牛怎样?王兰英动了心,但嘴上仍说:“那田咋办,它一个是拉不动犁的。”李铁拐就说和我配犋,你家那十来亩地和我十几亩地不在话下。王兰英这才走向那头母牛。牛绳刚解开手就被人抓住,王兰英一惊,扭头看是朱友山。朱友山说:“这牛我早看中了。”王兰英说:“你看中了,早怎么不来牵?”朱友山说:“我正想来牵,却被你抢先一步。”友山说着就来夺牛绳,王兰英不让。两下争执起来。这边李铁拐见了大声喝道:“欺咱姓李的没人么。”李铁拐这一声喝,影响广泛,场上姓李和姓朱的都听见了,便停下来看。李铁拐从王兰英拴牛的那棵老柳树折了根柳条儿步步紧逼,“和一个女人争牛,算什么男子汉。仗你们姓朱的人多欺人么。”“这牛是我早相中的。”“这牛是你相中的?你喊它,它理不理你?”“你喊它,它理不理你?”“你喊。”“你喊”“你不喊,叫这女人牵什么牛,是不是看上她的一对奶子?别忘了,她跟俺兄弟睡过觉,你做小爷想拾破鞋?”“放你娘的狗屁。”不及说完,李铁拐的柳条舞向朱友山。友山一伸手就抓住了柳条,然后一用力,拔河一样,李铁拐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这一天,人们的兴致完全被李铁拐和朱友山破坏了。两个人在地上扭成一团,难分难解,互不相让,都说牛是自己的。后来还是朱友四解了围。友四说牛是王兰英的。友四一开口大家都愣住了。谁都知道朱友四相好王兰英,友四说给王兰英谁都抢不去。虽然友四说牛给王兰英,还是偏向了李铁拐。所以李铁拐从地上爬起来后,弹了弹身上的灰土说还和我斗。朱友山呢,却埋怨地看了一眼朱友四。友四并不理会,叫王兰英过来牵牛。王兰英站在人群边上。李铁拐和朱友山打起来时,她站在一边发愣。现在友四叫她牵牛,似乎没反应过来。友四就把牛绳递到王兰英手里说,把牛牵回去吧。到现在人们才相信朱友四和王兰英真得有那么一回事。
争牛事件尘埃落定,人们便盼望分桃园,然而一切都落了空。桃园是朱友四承包的。友四承包桃园是颇费一番口舌的。在分园大会上友四说桃园是集体的,如果像土地那样分开,单家独户经营,难以管理,效益也不会太好。有人就管理方面提出了疑问。友四说这很合理,桃园就这么大,人口多的人家也就十来棵。这十来棵桃树用人看不划算,不看,我不说大家也知道会出现什么样情况。再说看桃树得盖看林房,一家一间吧,那么户人家那么多房子往哪盖。至于效益问题,我考虑过了,大多数人没技术。如果一棵桃树让一个没有技术的人来管理,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朱友四的话像清醒剂,许多人在朱友四解释之后把头耷拉着,像赶上谷场的俘虏。朱友四见火候已到,大声问道:“这桃园谁来包?”这是友四在欲擒故纵。之所以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他希望有人站出来提议他承包。果然在一阵沉默之后,有人站起来说话了。是鹿秀才。鹿秀才说:“你自个承包,大家都不懂技术,将来桃子发生病虫害怎么治?”其实这又是朱友四玩的一个手段。三天前,朱友四就在鹿秀才面前说桃园只有他友四能承包,别人承包光虫子就治不了。朱友四还说到时你若是提议让我承包桃园,我发了有你好处。友四假意推让一番,见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就说:“既然大家同意,那桃园这个烂摊子我就接了。不过承包桃园与分地不同,得签合同。以后若有人反悔,咱凭合同说话。”所谓合同就是契约,合同是个新名词,是继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个名词后出现的。对前面的名词不甚了了的人们,在“合同”这个名词面前像是十年前人们不懂“忽悠”和“拍托”一样。本来人们对友四承包桃园就很迷惑,似乎桃园里真能抱出个金娃娃。但一想到虫子嫁接桃粉病之类的问题就自我安慰道,他包了,未必有好收成。也有人从“反悔”和“手续”两个词上理解了合同的意义,好像友四已从桃园里看到了美好远景。但友四是队长不好得罪。就这样友四与有关人员签了合同。合同是当场用毛笔签的,由鹿秀才执笔。合同上说:自合同签订之日起桃园的经营权归承包方。承包方可以使用园内原有的看守房,如有需要可建造少量房舍,但不可毁坏桃木为前提。承包方一旦住进桃园后无论盈亏,每年须向集体缴纳协定的租金,直到合同期满。
合同签好后,友四将其中一份带回家交给夫人。夫人随手将合同丢在一个大木箱底。谁知这一丢竟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