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乔头一车棉花没有出得去,被王矮子押到团部,拍着桌子训了一顿。看他态度好,又是第一次偷运,棉花冲了,就不再追究按规定三倍罚款的处罚。
老乔头第一次做了件不顺的事!丢脸的事!回到家蒙头大睡。
二
晚上。
小院刚吃过晚饭。
忽听得独扇儿小院门一响,走进一个人来,还未互相招呼,小黑豹来富儿就摇头摆尾地迎上去汪汪叫着。
“哎哟,几天不来,你生了?你怎么咬起我来啦?”似乎是说给人听的。
党妹连忙迎上去,喝住来富儿:“是春嫂呀!”
“哎呀!你不来,我差点儿叫狗吃了!哈哈哈哈······”一串哈哈满院儿滚。
这是一个很幸运的女人,会笑,会说,会做人,有面子,有里子,家里外头混得滚滚儿圆。就凭她那一串哈哈到处抹,哪儿都走得通,事事有人帮忙。
大伙都叫她哈哈嫂。
哈哈嫂一进门,乔家的人表面欢迎,心内却立即翻动起来。
老乔婆怕她再提起计划生育的事。
老乔头除了恨她管得他家太严,还恨前头她男人挡路,误了他的大事。
党妹怕她问起肚子的事。
三狗儿两口子怕她问起县医院检查的事。
二狗儿怕她问起关于女人的肚子。
只有红红儿不怕,拍着小手,张着小嘴,啊啊要她抱。
她弯腰抱起小红红,闻闻她的小手:“妈呢?”
红红不会说,对东屋看。
春嫂、党妹两人说着话,进了北屋。
春嫂抱着红红儿,坐下。说:“我前头看见你带着身子拾棉花,腰里吊着十几斤重的棉花包,我真替你担心!你发什么昏?自己有孩子还那样不要命地干活?我看你们家里人也忍心!”
老乔婆立即溜到东屋南房:“他爹,黑冲女人来了!”
“她来干啥?去听着点。”
老乔婆又溜出来,掩在窗边。
春嫂继续说:“你年龄大了,怀孩子,一定要注意多休息,还有经常到妇产科去检查,这个年龄,松骨盆困难,弄得不好还有人工助产。”
党妹在灯下纳二狗儿的鞋底,好像没心思听春嫂的话。
“哎,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是的,哎!家里吃饭的多,干活的少,我再不下地,活谁干?”
“可也得注意啊!担水、送肥、让二狗儿他们干。闲着这些男人干什么?”
“这女人!”老乔婆在外面心里说。
“我今晚特地抽个闲儿来看看你,我看你太傻了。”
党妹鼻子响起来,那也叫没办法!捏了一把鼻涕:“我都想过了,没用!总怪我命苦,我后悔,不该逃到新疆来,在河南死了也罢了!”
春嫂眼也酸了:“你咋啦?党妹。我发现你这几天好苦闷,跟我说话也少了,而且很多天也不到我家去。我是做这方面工作的,有了孕应该告诉我,你说,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我······”
“红红儿,老乔婆跑进来,来,奶奶抱。去睡吧,天不早了!”她在变相逐客,临走对二狗女人一使眼色:“早些睡,双身人,又忙了一天的!”
“嗯。”
春嫂见她这样百依百顺,就老着面子说:“乔婶,我们再玩一会儿,你先睡吧。”
老乔婆送走孩子,又来。
春嫂说:“你这腰里好像束得太紧!”
党妹一听,连忙转身,不让她摸。
“你这就分生了,我是说,怀孩子不能乱束,影响孩子生长。”
“不,我没有束!”
“那怎啦?肚子疼吗?”
“不,不疼。”
“那你为什么看都不让我看?你把我当外人?”春嫂有些生气,“我空把你当妹妹了!我走了!”春嫂站起。
“春嫂姐!”
“党妹,天不早了!”老乔婆在外面喊,希望让春嫂早走。
“你是不是肚子难受得很?”春嫂又回过头,说着手已安着了党妹的肚子,她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太软!“啊!是不是?年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她?······”
春嫂生气了:“党妹,你搞的什么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告诉我!”
党妹哭着从腰里解开一块白棉花,跪下:“春嫂姐!我求你了,这事······”
“冲儿家!”老乔婆也一脚踏进来,“我求求你了,这事不怪二狗儿媳妇,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春嫂更奇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装胎弄肚子的,是不是收了人家钱?替人家怀的?这事必须说清楚!”
“哎!我顾什么人家,三狗女人又有了,我想让她们妯娌俩对合着生个孩子。”
“你这话更让人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