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修行的小和尚怎的这般贪睡?”
楼至睡梦之中不知谁在玩笑,只觉颊边痒痒的,伸手想要拂去那东西,不过片刻却又纠缠上来,楼至正欲发作,睁眼一瞧,却是师姐渡如何手里拿着几只蒲苇在戳着自己的脸颊,楼至一翻身向床内睡着一面道:“师姐别闹,让我再睡睡。”渡如何伸手就扳过楼至的脖子笑道:“我的菩萨哥儿,就算你仗着师尊的宠爱,连早课也不用上,怎的连今儿这样的大日子也忘了?”楼至此时给她缠得睡意已消,便翻身坐起懒懒说到:“今儿什么日子,我竟不知。”
渡如何将那蒲苇又戳了戳楼至的脸颊道:“好个出家修行的小和尚,若是再纵得你这般偷懒,只怕日后连文殊普贤都忘了呢。”楼至听罢脸上一红,自己年幼出家,在山门之中最得师尊宠爱,平日里师兄师姐们对自己也是多加照拂,倒宠得自己在佛法修行上不那么上心,却专爱武学一门,日后定要谨言慎行,可不能让人别人小看了他去。楼至一面暗想,一面笑道:“好师姐,原是我的不是,你教给我,下次再不敢了。”渡如何素喜楼至天真可爱,只得宠溺地摇摇头笑道:“瞧你嘴甜得抹了蜜似的,也罢,今日是盂兰盆节,你平日里最爱这个时节出去逛逛,怎的今年倒忘了?”
楼至听闻此语,眉目间光华闪烁来了精神,拉扯着渡如何的衣袖道:“好师姐,你且带我出去瞧瞧,我最爱看那寺院的俗讲,还有那护城河里的花灯了。”渡如何见他来了兴致,倒装模作样摇了摇头道:“不中用,上次你擅自离了山门,闹到如何沸反盈天的地步,怎的转眼就忘了?你要去便去,可别连累我。”说罢一扭头,作势要走。
楼至连忙拉住她陪笑道:“从小就是师姐最疼我,我生来就在山门之内修行,都不知自己亲人是何模样,平日里都是师姐悉心照料,我心里只把你当姐姐看待,怎的如今却不怜惜楼至,这样的节下叫我自己独对青灯……”说罢脸上竟显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渡如何对此招最没办法,明知是楼至的苦肉计,竟跟着眼圈儿一红道:“罢、罢,真是前世欠了你的,咱们晚课散了之后,我偷偷带你出去就是,单则一件,若是走漏了风声,我可救不了你。”楼至闻言,破颜一笑道:“如此多谢师姐了。”
楼至师姐弟二人心怀鬼胎,晚膳也没吃,晚课时跟着僧众咿咿呀呀不知念些什么,却全然不放在心上,恨不得胁下生出双翼,直飞出山门便罢了,好容易熬到晚课结束,两人飞也似地来到山门处会齐了,楼至一探头,见今日守门的师兄竟是矩业烽昙,心下暗道不好,那矩业师兄平日里倒是真心疼爱自己,只是此人素来有些官腔,却是个难缠的,正在为难之际,却见渡如何大模大样领着自己就往山门外走,那矩业烽昙见了渡如何首当其冲,蹙起眉头问到:“你这是从哪儿来?”渡如何顽皮一笑道:“从来出来。”矩业烽昙低声斥责了一句道:“休得玩笑!”楼至见他两人对话有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矩业烽昙见渡如何身后带着楼至,不由大惊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楼至也学着师姐的模样玩笑道:“往去处去。”矩业烽昙原本严谨,师尊因看重他这点,已经钦点了他将来继承审座衣钵,佛乡座下弟子多有畏惧,只是矩业对他师姐弟两人却无办法,没奈何道:“谁与你们在这里打机锋,上次楼至擅自跑出山门之事可是忘了,劝你们安生些,好好在院子里玩一会就安置了是正经。”
渡如何笑着推了他一把道:“这事很不与你相干,若是师尊问起来有我呢。”说着竟不理会矩业烽昙,拉拉扯扯将楼至带出了山门之外。
那盂兰盆节,原是佛经中目莲救母的典故敷衍出的一段故事,因此寺院多有在热闹之处举办俗讲法事,演出那目莲救母的故事,就仿佛俗世的扮戏一般,惹得尘世男女也前来观瞧,无非聚集信众,广布佛法之意,只是节下里人们却不以佛法为意,只来瞧个热闹。台上不知依稀唱些什么,楼至原本聪慧,那几卷经文早就烂熟于胸,却也不用听个仔细,只是这俗讲法事所请的皆是各寺院讲唱经文的翘楚,那唱腔身段,却有歌若裂帛舞似天魔的媚态,叫楼至看得目不转睛,一时间散了戏,复又摆上另一出,也是佛家故事,却是《宝莲灯》,说的是那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想是那俗讲的戏班为了应景特地备下的,这段戏文讲的什么,楼至却不甚熟悉,不由停下脚步要听个仔细,那渡如何原是不爱听这些佶屈聱牙之物,好容易耐着性子等唱完了那一出,怎知楼至还赖着不走,便推他道:“这有什么好听,咿咿呀呀唱得我头疼,咱们去前面看花灯好不好?”
楼至正听到妙处,怎肯离开,挽住渡如何笑道:“师姐且等一等,让我听完了这一折。”渡如何一甩袖子道:“罢,罢,我可禁不得这些,我在前面护城河边看灯等你,可仔细走丢了,给花子拐了去。”说得楼至扑哧一笑,莫说自己武功绝世,就是寻常豆蔻少年,哪就那么容易走丢了,可见师姐还把自己当作是小孩子看待,便点头笑道:“师姐先行一步,我就来。”渡如何点点头去了。
楼至正看到那进京赶考的士子刘向路过华山神庙,见了那庙神三圣母的圣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