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何福海便已拎着一个竹篮子进来,满满的一大筐,明婉凝有些惊讶,拿起一枚菱角,转身问:“沁天……不是只进贡了一竹篮吗?怎的还有一竹篮?”
“我想着你最爱清新的味道,我尝了一枚,觉着好,便将剩下的都留给了你,。”苍沁天拣起一只菱角,有些生疏地剥着红菱,想是从未做过此事,弄了半天才剥出完整的一个,且雪白如玉的菱肉上皆是斑驳未剥净的果皮。
苍沁天又小心地吹了吹,将刚才那个菱角放明婉凝的嘴中,有些不确定地问:“如何,好不好吃?”
那菱角一入口,一股苦涩之味便蔓延开来,明婉凝紧蹙着眉,囫囵吞枣般连嚼都不嚼几下,便咽了下去,又喝了几口牛乳茶,才笑着说:“沁天这双手是要用来做大事的,这小小菱角,还是交由凝儿来处置罢。”
说着,便拿起一颗菱角,熟练地转动着手指,不一会儿,一个雪白如玉,皮肉光洁的菱角便现于她手中,苍沁天不觉夸奖:“还是你手巧。”
明婉凝将菱角塞入他嘴中,见他微笑着咽下,才笑着问:“味道如何?”
苍沁天但笑不语,明婉凝也只是在一旁不停地剥着菱,苍沁天闭目回味,缓缓说:“这菱角甜而不腻,清新爽口,如你一般。”
明婉凝扑哧笑出声,故意转了身说:“呀!采莲曲中自是唱了菱角晚日照空矶,采莲承晚晖。风起湖难度,莲多采未稀。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荷丝傍绕腕,菱角远牵衣。皇上这是在笑话我呢!”
苍沁天微笑地反驳道:“采莲女采莲欲归,却有那菱角羁绊衣角,正如我每每不得不离开,却有你羁绊我的衣角。”
明婉凝知他指的是什么,更是窘迫不堪,回头悄悄瞄了他一眼,嘟了嘴佯装生气道:“不想和你说话。”
苍沁天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轻声叹气,“真是说也说不得,你喜欢便好。”
心,似乎被利物狠狠地撞了一下。明婉凝身子微颤,缓缓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看得他不明所以,下一秒,鼻子陡然酸涩难忍,眼眶登时泛红,晶莹闪烁。
她扑入他的怀中,泪水横飞,她的口中不停地呢喃:“对不起,苍沁天,是我对不住你!”
“怎么了?你何处对不住我了?”苍沁天面露爱溺之色,这般的神情,好像明婉凝是一个瓷娃娃,碰也碰不得。他有些自悔地说,“应该是我对不住你才对。”
明婉凝狠狠摇头,抽噎道:“沁天,你要这样待我好,我真的好怕,若哪一日你发现我不是那么完美,你就不会要我了。”
嘴角不由得漫开灿烂的微笑,苍沁天拥她在怀,柔声安慰:“原是如此,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就算你不完美,可我也不完美。等到我老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明婉凝骤然昂起头,泪如泉涌,“才不会呢,今生今世,你都别想扔下我。”
就这样,生活又渐渐回归平静,这样的平静一直维持到了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当初御酒中的孔雀青,老白干中的离散之事便有了下落。司酝司掌管酒品管理的柳碧与荷蕊出首请罪,说是她们原是汪俪锦身边的贴身宫女,沉浸于失主之痛,听闻明婉凝如此受宠,便想以孔雀青之事陷害她,又想用离散的毒谋害她。
陆薇青向苍沁天请旨,最终处凌迟,损烂的尸身被丢弃永巷。
这个消息传来时,明婉凝正与穆可盈在木檀绣架上合绣一幅春日融冰图。殿中只有明婉凝和穆可盈,十分平静,而上百种颜色却让人眼花缭乱,各种五颜六色在夕阳下愈加亮丽。
明婉凝对于这个消息,平静如水,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丝线,喝了一口桌边的热红枣汤,语气深沉地问:“皇上的处置,可盈你怎么看?”
穆可盈不语,只是细心地在上百种颜色丝线中寻找融冰水的颜色,可嘴角却是带了一抹淡笑:“这才是真正的牵强理由吧,好看的小说:。”
明婉凝轻笑,“牵强可真是牵强,为旧主报仇而谋杀得宠妃嫔,我倒是好奇了,那汪俪锦会给那柳碧和荷蕊什么恩赐,竟让她们豁了命来谋害我。”
穆可盈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还能是什么恩赐?只怕是新主有了恩赐,见钱眼开。只是这样不要命的事情,她们为何要答应呢?”
明婉凝捧了暖炉在手,吸取着暖炉里的温暖,想起以前总在电视上看这般宫斗,那时倒觉得好笑,现在倒是有了用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见穆可盈似有些不解,遂伸出手作劫持的手势,可盈立即会意,有些不屑道:“当真是不择手段,竟连威胁这般事都会做。”
明婉凝远远地望着天边彩霞,不觉微笑:“你不必感到不屑,后宫之人,自是如此。大约十年后,你便会晓得其中的道理。”
穆可盈坐在原地默然了片刻,拣了一粒雪山梅慢慢地嚼了起来,有些愁虑地说:“若我真能熬得十年,便是我的荣幸。”
明婉凝微微叹息道:“只盼着真能熬过这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