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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笑看人生芙蓉雀(12)(3 / 3)

其是陈、任两位的具体提议,但因为开倒车走回头路分明是不合时宜,他们几位的意思并不曾得到期望的回响。想来现在的学者们太忙了,寻饭吃的,做官的,当革命领袖的,谁都不得闲,谁都不愿闲,结果当然没有人来关心什么纯粹教育(不含任何动机的学问)或是人格教育。这是个可憾的现象。

我自己也是深感这浪漫的思乡病的一个;我只要

“草青人远,

一流冷涧……”

但我们这想望的境界有容我们达到的一天吗?

民十五年一月十四日

原刊1926年1月14日《晨报副刊》,收入《巴黎的鳞爪》

守旧与“玩”旧

走路有两个走法:一个是跟前面人走,信任他是认识路的,一个是走自己的路,相信你自己有能力认识路的。谨慎的人往往太不信任他自己;有胆量的人往往过分信任他自己。为便利计,我们不妨把第一种办法叫作古典派或旧派;第二种办法叫作浪漫派或新派。在文学上,在艺术上,在一般思想上,在一般做人的态度上,我们都可以看出这样一个分别。这两种办法的本身,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好坏,这只是个先天性情上或后天嗜好上的一个区别。你也许夸他自己寻路的有勇气,但同时就有人骂他狂妄;你也许骂跟在人家背后的人寒伧,但同时就有人夸他稳健。应得留神的就只一点:就只那个“信”字是少不得的,古典派或旧派就得相信完全相信领他路的那个人是对的,浪漫派或新派就得相信完全相信他自己是对的,没有这点子原始的信心,不论你跟人走,或是你自己领自己,走出道理来的机会就不见得多,因为你随时有叫你心里的怀疑打断兴会的可能;并且即使你走着了也不算稀奇,因为那是碰巧,与打中白鸽票的差不多。

在思想上抱住古代直下来的几根大柱子的,我们叫作旧派。这手势本身并不怎样的可笑,但我们却盼望他自己确凿的信得过那几条柱子是不会倒的。并且我们不妨进一步假定上代传下来的确有几根靠得住的柱子,随你叫它纲,叫它常,礼或是教,爱什么就什么,但同时因为在事实上有了真的便有假的,那几根真靠得住的柱子的中间就夹着了加倍加倍的幻柱子,不生根的,靠不住的,假的。你要是抱错了柱子,把假的认作真的,结果你就不免伊索寓言里那条笨狗的命运:它把肉骨头在水里的影子认是真的,差一点叫水淹了它的狗命。但就是那狗,虽则笨,虽则可笑,至少还有它诚实的德性:它的确相信那河里的骨头影子是一条真骨头。假如,譬方说,伊索那条狗曾经受过现代文明教育,那就是说学会了骗人上当,明知道水里的不是真骨头,却偏偏装出正经而且大量的样子,示意与它一同站在桥上的狗朋友们,它他们碰巧是不受教育的因此容易上人当,叫它们跳下水去吃肉骨头影子,它自己倒反站在旁边看趣剧作乐,那时我们对它的举动能否拍掌,对它的态度与存心能否容许?

寓言是给有想像力并且有天生幽默的人们看的,它内中的比喻是“不伤道”的;在寓言与童话里我们竟不妨加一句在事实上就有许多畜生比普通人们如其我们没有一个时候忘得了人是宇宙的中心与一切的标准更有道德,更诚实,更有义气,更有趣味,更像人!

一面说完了原则,使用了比方,现在要应用了。在应用之先,我得介绍我说这番话的缘由。“孤桐”在他的《再疏解义》《甲寅》周刊第十七期里有下面几节文章

……凡一社会能同维秩序,各长养子孙,利害不同,而游刃有余,贤不肖浑殽而无过不及之大差,雍容演化,即于繁祉,共游一藩,不为天下裂,必有共同信念以为之基,基立而构兴,则相与饮食焉,男女焉,教化焉,事为焉,途虽万殊,要归于一者也。兹信念者,,,,,。……(圈是原有的也是我要特加的。摩。)

……此诚世道之大忧,而深识怀仁之士所难熟视无睹者也。笃而论之,如耶教者,其罅陋焉得言无;然天下之大,大抵上智少而中材多,宇宙之谜,既未可以尽明,因葆其不可明者:养人敬畏之心,取使彝伦之叙,乃为忧世者意念之所必至,故神道设教,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固不容于其义理,详加论议也。

……过此以往,稍稍还醇返朴,乃情势之所必然;此为群化消长之常,甲无所谓进化,乙亦无所谓退化,与愚曩举义,盖有合焉。夫吾国亦苦社会公同信念之摇落也甚矣,旧者悉毁而新者未生,后生徒恃己意所能判断者,自立准裁,大道之忧,孰甚于是,愚为此惧。论人怀己,趣申本义,昧时之讥,所不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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